纪徽音思绪纷飞,心底已经凉透。
公主下嫁平头百姓,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事。
想来,那不得不娶了公主的人家,要给皇室上交不菲的一笔“聘礼”。
可惜纪徽音当时已然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人寰,那位公主最后嫁给了谁她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点纪徽音已然想明白——树大招风。
依照如今的情形,纪家再这么下去,可能就会是那被迫迎娶公主的商门人户了。
“小姐,小姐?”
小罗纹的话语声唤回了纪徽音的神思。
“怎么了?”纪徽音按下眸底的复杂,“刚刚走神了,没听清。”
小罗纹无奈叹气,“奴婢说,小姐要去东街那两家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两家离二长老家的府宅太近了,代春霖如今都是二长老的心腹在把持着,万一他们不服小姐的管可怎么办?”
纪徽音轻嗤一声。
“若是不服管,那就别开了。”
反正她早晚是要将代春霖全部关掉,改做其他行当的。
小罗纹以为她是说气话,连忙安抚,“想来他们也不会落小姐的面子的,若真是不服气,您只管拿着嫡支小姐的架子压着他们就是了!”
纪徽音微微一笑,清丽的面容平静淡然,“我可不是说笑,小罗纹,若他们不服
管,我就是把代春霖关张,也不会任由纪怀恩的人在那里兴风作浪。”
小罗纹神色微变,“小姐,您莫不是气糊涂了……”
代春霖可是纪家最主要的铺面产业啊!
“得了。”纪徽音喝完最后一点药膳粥,“你也赶紧吃了饭,回去拿账本对牌,我等你回来就出发。”
午后。
天气已经有些热起来,纪徽音在廊下坐着吹风。
过了时辰,小罗纹迟迟未归,纪徽音微微蹙眉,看向天上的日头,心里泛起了嘀咕。
正想着,那丫头却匆匆地从侧门跑了进来。
“小,小姐!”
小罗纹喘着粗气,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裹交给纪徽音,“账本和对牌,都在这儿了。”
纪徽音打开看了看,随口问道:“怎么晚了这么久?还气喘吁吁的。”
“奴婢,奴婢回来路上看到县衙府门上出来好多衙役,全都往城门的方向去了,道上一时间不让过人,奴婢等了一会儿,没办法从小路跑过来了。”
闻言纪徽音微微挑眉,“衙役?所为何事要出城门?”
“不知道。”小罗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奴婢出去打听打听?”
纪徽音叫住她,“先不用了,先去代春霖。”
留下了刘妈妈看门,纪徽音和小罗纹上了马车,
从小道去往了东街。
路上难免路过知县府衙,纪徽音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见几个捕快匆匆出门,打马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放下帘子,纪徽音眉尖微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轻声禀报,代春霖到了。
纪徽音戴上兜帽下车,看到路对面的代春霖门扉虚掩着一扇,瞧着门庭冷落的样子。
她缓步来到胭脂铺子门前,也不见人出来迎接。
小罗纹上前去推开门扉,刚扶着纪徽音走进,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冷笑——
“这点钱还敢来代春霖?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界!”
纪徽音的眉头蹙得更紧。
透着兜帽的帷幔看去,只见铺面掌柜的推搡着一个身形薄弱的女子出了门,嘴里骂声不停。
“滚滚滚!我们这儿可不做穷人的生意!”
那女子陡然被推出门外,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纪徽音忙上前扶住那女子的手臂。
“没事吧?”纪徽音掀起一面帷幔,轻声问道。
只见那女子一身布衣打扮,瞧着年纪不小了,头发梳着妇人发髻,容长的脸面清秀温和,眼中满是仓皇和羞恼。
“没事没事……”妇人慌忙谢过纪徽音,转而望向代春霖的掌柜,咬牙颤声道
:“我有钱!怎么就不能买你们代春霖的脂粉了?你们这是店大欺客吗?”
纪徽音也冷眼扫向那掌柜的。
她甚少来铺子上,这掌柜的她也面生,只瞧着膀大腰圆,大腹便便,不像是胭脂铺的掌柜,倒像是杀猪卖肉的。
那掌柜的瞥了眼纪徽音,并没认出她来,只满面鄙夷地看着那妇人:“一两银子你还想吗什么好脂粉?你不如去弄点那锅底灰擦一擦,那不要钱!”
语罢,掌柜的冷冷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进去。
纪徽音冷凝开口,声如珠玉落盘。
“站住。”
那掌柜的脚步微顿,转头不耐烦地看向纪徽音。
见纪徽音穿着朴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那掌柜的便下意识将纪徽音当做小门小户的女子,没好气道:“你又是谁?”
小罗纹气结,正要说话,被纪徽音按住了手。
那妇人也是惊讶地看向纪徽音,见纪徽音是要为她出头之后,忙低声道:“姑娘——”
纪徽音给妇人递去个安抚的眼神,复又看向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