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赶到善德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侧门紧闭,纪徽音敲了好一会儿,襄儿才过来开门。
一看到纪徽音,半大的小子面上立时满是委屈,一双红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纪姐姐,你回来了!”
匆忙将人迎进去,襄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他们栽赃污蔑师父!师父今日出去根本就没有带匕首!”
纪徽音安慰襄儿,“没事的襄儿,别难过,我一定想法子,把丁先生救出来!”
顿了顿,纪徽音低声问道:“襄儿,丁先生被带走之前,可跟你说了什么?”
襄儿抽噎着道:“那些官兵来得突然,师父也没顾得上交代什么,只说让我一定,一定看守好后院的仓库。”
纪徽音眉心微动,“那里放着什么珍贵药材吗?”
“都是些积年的陈药。”襄儿说着,露出几分疑惑,“都是些不值钱的,是师父平日里拿来试药性的。”
闻言,纪徽音的眸中划过沉思。
若是不值钱,为何丁山月会叮嘱襄儿看好那里呢?
思忖片刻,见襄儿的情绪平复下来,纪徽音沉声道:“既然丁先生交代你看好那里,那你便好好守着,其余的事
情就交给我。”
说着,纪徽音声音柔和了几分,“时辰不早了襄儿,关好门户,快些回去休息吧。”
有了纪徽音,襄儿便自觉有了主心骨,哽咽着点点头,乖乖出去了。
关上门,看着屋里豆大的烛火,纪徽音神色微沉。
刘妈妈这会儿才找着机会跟纪徽音说话。
“您白日里做什么去了?”刘妈妈余惊未了,“奴婢险些以为您也被衙役带走了。”
纪徽音摇摇头没说什么,只道:“刘妈妈,你去给襄儿那孩子做点夜宵拿去吧,他今日受惊了,半大的孩子经不得吓,您去跟他说说话。”
刘妈妈应声去了,屋中只剩下纪徽音和小罗纹。
纪徽音看向小罗纹,眼中的思索渐渐浓了,小罗纹不免轻声道:“小姐,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丁先生此番被诬陷,咱们要怎么才能把他救出来……”
纪徽音轻声说着,如同呢喃。
小罗纹唇线紧抿,半晌才低声道:“小姐,若真是那安王殿下授意知县大人将丁先生关起来的,那咱们只能去求安王殿下了。”
纪徽音轻轻咬唇。
是啊,去求萧无妄。
可今日她违背萧无妄的命令,从那客栈里
逃了出来,还伤了他的心腹下属,恐怕用不了多久,萧无妄就要来逮人了。
要让萧无妄消气,唯有一个法子了……
思绪微顿,纪徽音站起身来,叫小罗纹擎着灯,悄声出了屋门。
善德堂的后院无比静谧,唯有不远处的厨房里亮着灯,刘妈妈正在里头生火做饭。
纪徽音看了眼前楼的方向,开始有意地四下探查。
看到纪徽音每路过一个屋子便上前查看,小罗纹紧张起来,“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纪徽音眸色晦暗,良久低声道:“找荀草。”
小罗纹倒吸一口凉气,“您,您是要把荀草偷去给安王殿下吗?可,可丁先生先前不是说,那草药他不愿给安王殿下——”
“眼下唯有此法了。”纪徽音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渐深的夜色,眸色深深。
凭着自己先前救下萧无妄一事,萧无妄定然不会要了她的命。
拿了荀草给他,萧无妄得了药,自然就该离开扬州城了。
至于要如何给丁山月求情,说实在的,纪徽音还没有想好。
但至少,要先有见萧无妄的敲门砖。
她自己带着东西去见萧无妄,和萧无妄将她再抓回去,是截然不同的
。
在后院里逛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襄儿说的那间旧仓库。
纪徽音快步上前,就见仓库大门上落着把大铜锁。
她眉头紧蹙,不死心地捞起锁身看了又看,最终有些泄气地撒了手。
这样的铜锁,除非有钥匙,否则的话以蛮力很难打开。
“不然算了吧小姐?”小罗纹四下看着,很是做贼心虚,“不都说,安王殿下此番经过扬州城,是要带兵前往北地驻扎吗?咱们回去请夫人帮忙,让她给安王手下的兵捐上一笔军饷——”
“不可!”
纪徽音猛地打断了小罗纹的话。
她微微咬牙,沉声道:“你知道咱们若真这么做了,是什么下场吗?钱总有花完的那一天,等安王手里的军饷花完了,朝廷拨款不及时,或是给得不够,你觉得他会不会再想起纪家,来向纪家索要粮饷?”
纪家只是商户,往上数三代都没出一个当官的,萧无妄纵然只是一个宗室王,可他若是想要将纪家覆灭,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找到了荀草,我之后会给丁先生足数的银两,也不会将荀草是从善德堂得来的事告诉萧无妄……”
纪徽音的声音渐低,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在跟
小罗纹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只要,只要能将萧无妄糊弄走,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