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小罗纹匆匆回来了。
“小姐,城门上还是有官兵在把守,今夜应该是不会放开了。”小罗纹轻轻蹙眉,“不过从一个衙役那儿打听来说,端午前后一定会放开的。”
纪徽音皱眉,一时没有言语。
还有七日才到端午,按这个说法,至少还得等个五六天。
先不说这五六天内纪怀恩那边会不会有所发作,提及纪荣儿之事,只说无悲寺那边——
这样不痛不痒地关上几天,是没法子让纪荣儿和纪怀恩他们离心的。
思忖许久,纪徽音心中微动,忽然想起件事来。
一千两银子……
纪徽音表情严肃了几分。
说起来,倒是可以再找那彩衣阁阁主,请他再设法送自己出城门。
但是一千两一次——
倒不是掏不起那个钱。
纪徽音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有二十两,但身为独女,每月她自然不止这点银钱。
且西府只有纪徽音母女两个主子,倒少了大宅院里头那些巧立名目的花销。
是而,这些年纪徽音光是省下来的零花钱就攒了小几千两。
只不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进了彩衣阁,纪徽音多少觉得有些肉疼而已。
小罗纹此时好奇地轻声发问
:“小姐,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纪徽音沉吟片刻,“小罗纹,拿一千两银票出来,送去彩衣阁。”
小罗纹微微吃惊,“小姐,那可是——”
纪徽音看她一眼,小罗纹讪讪地噤了声。
小罗纹将银票拿去给了信得过的小厮,叫其送往彩衣阁。
等回来的时候,小罗纹见纪徽音还微微沉着脸,不免讨好地笑了笑。
“小姐,奴婢叫人去送了,不出一刻钟应该就能送到。”
“跟着我那么久了,也该学得沉稳些。”纪徽音轻声嗔怪道,“我瞧着如意虽然没有你的机敏,这两年却比你沉稳许多。”
小罗纹闻言有些不服气,有些吃味地道:“那不如,让如意来近身伺候小姐,我去朝明堂里待着,给小丫头们上规矩。”
纪徽音笑骂道:“只说你一句,你就好几句等着我。不像个丫鬟,倒像个主子。”
“小姐眼瞧着是厌了我了,我又何必在这儿讨人嫌呢?”小罗纹故作叹息,“正巧,昨儿如意还特意来沐风居一趟呢,说是给您做了点心,奴婢三推四推她才没进去。如今看来,小姐和如意心意相通,奴婢倒成了多余的了。”
纪徽音被她逗得笑
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看我告诉了方妈妈,赶你去后院做苦力!”
话音落下,纪徽音的笑意忽而一顿。
“你说,如意昨晚来沐风居找我了?”纪徽音微微蹙眉,“她知不知道我不在府内?”
小罗纹道:“奴婢没跟她说,她肯定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跟别人乱说,小姐放心吧!”
纪徽音心中掠过一点奇怪的感觉。
她说如意稳重,并不是空穴来风。
前世的时候,如意是跟着纪徽音一同嫁到了林家的;比起小罗纹,如意更为“听话”。
彼时纪徽音原本给小罗纹择了个好丈夫,是阿遇乳母的弟弟,那人平头良民出身,还考取了儒生,家中也有薄田几亩,还算殷实。
纪徽音问过了乳母和其弟弟,那边也十分乐意,乳母甚至也早都偷偷相看上了纪徽音身边的小罗纹,想给自己弟弟说亲。
如此一来,纪徽音便做媒,想让小罗纹脱了贱籍好好嫁人去。
但小罗纹不肯,纪徽音一度以为她是想伺候林启,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
结果小罗纹发毒誓,说终身不嫁,只想留下来伺候纪徽音。
就在纪徽音遗憾作罢之时,
林启那边向她暗示,想要如意做自己的通房。
如意不愿,纪徽音自然也不好强迫,一来二去,最后竟是如意嫁给了那个儒生。
两人成亲不久,那儒生便考中了举人,没几年就登了榜,做了泉州知县,如意也就跟着丈夫去赴任了。
开始的几年,如意还常给纪徽音写信,说些家常,着人送些泉州当地特产给她。
如今想来,如意那时候颇为关心她,一年十来封信询问内容各有不同,但大抵都是围绕着上京的人和事开展的。
纪徽音思忖良久,逐渐品出些不寻常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如意都不算是个讨巧的丫头,唯一的长处就是沉稳心细、做事老道
加之前世她过世时,如意大抵还过得安稳,是而跟小罗纹比起来,纪徽音对她并没有多少特殊的情感。
纪徽音也确信如意绝不会献媚讨好于她。
如此看来,昨晚那趟点心送的,多少有些突兀。
并非纪徽音要多疑,只是如今这府内上下是否还有谁的眼线,她和母亲都不得而知。
因为就算还有如翠云一般的,眼下也会谨小慎微,不露出任何马脚来,免得落得和翠云一样下场。
纪徽音沉默
了太久,小罗纹一连唤了好几声,纪徽音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