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萧无妄没有波澜的眼神,纪徽音一时间有些僵滞。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张这个口。
但是很快,鲜香的馄饨味钻入纪徽音的鼻间,她难以控制地吸了吸鼻子,熟悉的温暖滋味似乎已经在味蕾上炸开。
这的确是她最喜欢的那家馄饨,连府上最好的厨娘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这还是年幼的时候,父亲带她去吃过,从此纪徽音就再也无法忘记了。
腹中的饥肠辘辘让纪徽音鬼使神差地张口,吃下了那一勺馄饨。
温热咸香的味道唤起了纪徽音记忆最深处的温暖喜乐,让她顷刻间便红了眼眶。
纪徽音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她努力忍着泪意,缓慢地咀嚼。
萧无妄察觉到了纪徽音的不对劲,眸光深了几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他沉默着,又舀起一勺,无声地等待纪徽音的垂青。
馄饨一勺接着一勺,萧无妄喂饭的动作也越发熟练,他看着纪徽音被热汤的热气微微熏红的脸蛋,心头蔓起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萧无妄忽然想起,他幼时在北境,曾经养过一只小狸奴。
雪白的,碧幽幽的眼睛,刚从母猫那里抱到他身边,还不足两个月,整夜
整夜地叫。
萧无妄烦得紧,却又狠不下心不管。
他从后厨拿了羊奶,喂给狸奴,看着狸奴喝得心满意足,他好像跟着一起满足了。
只可惜,那只猫后来死了。
萧无妄想到此处,眸光陡然幽深下来。
也是,北境严寒酷暑,本就不该是那样娇嫩的小东西存活的地方。
而他幼时曾被他的阿父——也是大齐的开国皇帝遗忘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属于那里,但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
一碗馄饨很快被纪徽音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萧无妄看了眼光洁的碗底,笑着睨了纪徽音一眼,“你是猪吗?”
没见哪家千金能一口气吃这么多的。
纪徽音还在回味着那滋味,闻言倒是坦然,“再来一碗,我大概还能吃完。”
一碗馄饨似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纪徽音没问萧无妄为什么这样喂给她,萧无妄也没有解释。
小罗纹早在纪徽音吃下第一口馄饨的时候就退出去了,此时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淡淡的肉糜和骨汤香味萦绕,仿佛气氛也被变得柔软温和,满是人间烟火气。
纪徽音吃饱了肚子,有了精神,理智也渐渐回笼。
“殿下相救,徽音不足为谢。”纪徽音谦恭诚恳,但这一次,她谨慎的没有许下什么诺言,“殿下想要什么谢礼,徽音尽力奉上。”
萧无妄自然也听懂她话中深意,嗤笑一声,“翻脸不认人,纪徽音,你好样的。”
纪徽音平和冷静,“殿下此言差矣。实在是殿下所求之物,徽音只弄来一样,就已经是精疲力竭;再多一样,徽音恐怕倾尽纪家之力,也无法满足殿下了。”
萧无妄冷冷一笑,“所以你是在怪本王狮子大开口?”
“徽音岂敢。”纪徽音颔首。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萧无妄的声音很低,听着很是不满,“今夜淮河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清楚得很,却还敢如此张扬地出门,你还有什么不敢?”
纪徽音静静地望向萧无妄,良久从容道:“若无我,那贼人恐怕不会出来,不是吗?花笺之上的一个萧字,已经说明了问题——殿下也是希望我出来的,否则的话还要另想办法引蛇出洞。”
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
萧无妄眸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纪徽音已经觉得累了。
她定定地直视萧无妄的双眸,“看在我今日甘当鱼饵的份上,殿下能否告诉
我,您来扬州城,到底是要做什么?”
萧无妄眉心微动,他的眸光在纪徽音冷白细腻的面孔上流转,眼前却划过那只纯白狸奴死时的光景。
他收回目光,语气冷淡,“这与你无关。”
纪徽音还想再问,萧无妄望过来的眸光越发冷凝:“再者,谁给你的胆子,过问本王的事?”
触及萧无妄眸中的冷漠防备,纪徽音心头微震。
她抿了抿唇,眼睫微垂,半晌后从榻上缓缓下来。
萧无妄眸底微动,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纪徽音跪在了萧无妄面前,她的声音似乎哑了些许,“那日我去南郊大营送荀草,本以为不会再见殿下,没曾想还有今日。那徽音就说一说那日未竟之言。”
“殿下襄助纪府颇多,今日又救下徽音性命,徽音无以为报。徽音愿以个人之名,为殿下捐两万石粮草。大军启程前往北境之际,粮草会与大军同行。”
萧无妄喉中微哽。
两万石粮草,足够大军两月所用。
若换算成银子,刚好一万两。
纪徽音能拿出这么多的钱,萧无妄并不惊讶,只是——
她为什么要掏这个钱?
萧无妄喉结滚动,宽袖遮盖下的手指微微
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