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唇瓣微微颤动,不敢置信地抬眸去看常青。
常青漆黑的眸子似乎就要那样融入夜色之中,纪徽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常青便无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进了浓浓黑夜之中。
小罗纹和车夫是一刻钟后醒来的。
看到眼前的场景,两人都是惊骇非常,也无比纳闷。
“小姐,这,这是……”小罗纹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纪徽音已然平静许多,吩咐车夫给妇人的双腿松了绑,只留下手上的绳子和口中的麻布,而后将人扶进了车内坐好。
车马再次走动,纪徽音这才对着小罗纹沉声道:“你自己看,她长得像谁?”
小罗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妇人,半晌后震惊地张大了嘴。
“小姐,她跟二小姐长得好像——不!是二小姐跟她长得像!她莫非就是……”
纪徽音轻叹,“八成是了。”
她看了眼妇人,眼底满是苦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徽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纪徽音知道,常青之所以能送人过来,是因为萧无妄的吩咐。
像常青这样的贴身侍卫,绝不可能听除了萧无妄以外第二个人的命令。
所以,这人其实是萧无妄送到他手上的。
萧
无妄这样,是想做什么?
帮她?还是说还人情?
他们两个之间你来我往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纪徽音已经要分不清了。
也不知道,萧无妄如今在哪,在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扬州城?
而他们,是否还能再见?
纪徽音轻轻合眼,手下意识的摩挲自己的小腹。
她知道,她不该想这些的。
收敛了心神,纪徽音睁眼,眸底只剩果决。
既然人都送到她手上了,自然也没必要去计较这人是怎么来的。
纪徽音沉下嗓音,吩咐外头的车夫:“从咱们府上的后门走,小心些。”
半个时辰后,马车顺利抵达纪府西府。
纪徽音叫门房将妇人带进了偏院,特地选了个干净整洁的屋子。
虽然这妇人是纪荣儿的生母,但好歹辈分上也算是纪徽音的婶娘,且纪徽音算是有求于她。
如此,自然不可轻慢了人家。
夜色沉如水,偏院的卧房之中,烛火如豆,纪徽音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边那弯被乌云一点点蚕食的残月,神色讳莫如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床榻上传来响动。
纪徽音回眸看去,只见榻上的妇人有了动静,一双紧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与纪荣儿像极了的杏眼
,但与纪荣儿不同,妇人的双眸有些浑浊,眼周细密的纹路昭示着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妇人从混沌中清明过来,看清四下的环境后神色变得惊惶,下一秒,又冷不防与纪徽音对视。
四目相对,妇人瞳眸骤然睁大。
“唔!”
她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挣扎着坐起身,满是警惕不安地看着纪徽音。
纪徽音缓步上前,微微福身,“婶娘安好啊。”
她礼数周全,语态平静,妇人虽然喘着粗气,但见状到底平静了些许。
纪徽音唇角微勾,笑意幽深,“看样子,婶娘是认得我了?”
妇人迟疑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婶娘认得我就好,说话也方便些。”纪徽音坐到了床边的圆凳上,直视妇人,“我记得,您姓沈,对吗?”
沈氏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在揣度纪徽音的用意,也在狐疑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
纪徽音莞尔一笑,“婶娘不要紧张,徽音将您带到此处,并无他意,只是想拜托婶娘两件事。若是婶娘做的好,徽音说不定会想法子,还婶娘的自由,婶娘觉得如何呢?”
沈氏瞳眸微微大睁,显然是动心了。
“我这就给婶娘松绑。不过婶娘可别想着喊叫,也别想
着逃跑。这里是西府,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人知道婶娘的身份,婶娘出去了,我会让人立刻将婶娘处置了。毕竟,我可不想让东府的那爷孙俩知道,我将婶娘带出来了。”
说着,纪徽音笑意加深,“想来,婶娘也不会想让他们知道吧?”
沈氏眸中划过迟疑,良久郑重地点了点头。
纪徽音走上前,取掉了沈氏口中的麻布,然后解开了她手上缠绕着的麻绳。
得了喘息,沈氏大口喘气,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她瘦的厉害,连喘息都有气无力,被松绑后也极为安静,只是缩在角落里,戒备地盯着纪徽音。
而纪徽音神态舒展,相比之下,纪徽音反倒更像是上位者。
纪徽音微微勾唇,“婶娘别怕,咱们都是女子,我不会对婶娘做什么的。”
终于,沈氏开口了。
她的声音粗嘎,如同粗糙的砂砾:“纪徽音……这大概是,你长大后,你我第一次见面。”
纪徽音挑眉,轻笑:“是吗?那婶娘真是好眼力,竟然认得我。”
不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