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征询似的看了眼纪莹。
看到纪莹微微颔首,纪徽音这才缓缓道:“依徽音之见,一来这是积年的账本,此时大动干戈地再查起来,未必能有结果;二来,元平一年之时,江南部分地界的确经历过干旱,向来米面价贵之时也是有的,纵然这账本上的米面买贵了,也没有过于离谱。身为掌家之人,虽不可过分松懈,但也应当在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为长久的持家之道。”
说完,纪徽音颇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张娘子。
看到张娘子眸底明显的笑意之后,纪徽音这才敢肯定,自己说的不错。
张娘子也一改先前的冷淡之色,微笑着望向纪莹,“夫人,小人无话要说了,且看您这边是否满意了。”
纪莹笑意浅淡,对着张娘子微微点头,“今日劳烦张娘子了,娘子先退下吧,我跟徽音单独说话。”
张娘子应了一声,转身告退了。
她临走前,递给纪徽音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神。
纪徽音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很快,只听座上的纪莹缓缓道:“徽音,今日你在张娘子那里,看来是感触颇多。”
纪徽音颔首敛眸,“张娘子博闻强
识,算账上更是一把好手,徽音拜服。”
“嗯,你能懂得尊重,这很好。只不过,母亲不是要说这个。”
纪莹直勾勾地看着纪徽音,一字一句,“你方才自己说的话,可还记得?”
纪徽音一愣,抬头看向纪莹。
纪莹提醒她似的:“你自己也说,‘身为掌家之人,虽不可过分松懈,但也应当在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为长久的持家之道’,既然你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那样固执己见呢?”
纪徽音无语凝噎。
半晌,她才声音干涩的道:“难道,阿娘让我去张娘子那里,是为了让女儿明白这个道理吗?”
纪莹沉下脸来,“所以,你现在明白了?”
纪徽音的心沉到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她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甚至生出几分莫名的,被愚弄的薄薄怒意。
但眼前的人是她的生母,是她敬重又爱戴的人,纪徽音强忍着这种感觉,许久才开口。
“这个道理,母亲直接告诉我,我也是能明白的。”
然而纪徽音掩藏的再好,这一句话之后,纪莹还是感觉到了她话中的愤怒。
纪莹怒极反笑,“我说了,你就会照做吗?”
纪徽音微微僵住,半晌没有吭声。
纪莹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行了,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了,我已经说的够多的了。明日,你照常去张娘子那里,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我的话,什么时候才许出门。”
说完,纪莹起身进了里屋。
看到母亲连留自己吃饭的意思都无,纪徽音站在原地许久,才将心口那股莫名的邪火忍了回去,转身离开沐风居。
回到朝明堂,小罗纹叫人给纪徽音摆饭,然后进到里屋叫纪徽音。
看到纪徽音坐在妆台前,愣愣地望着菱花镜,面色并不算太好的样子,小罗纹一时间也不太敢上前说话。
半晌,小罗纹才鼓足勇气,上前轻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更衣用饭吧?”
话音落下半晌,纪徽音才有了反应。
她沉默着起身叫小罗纹给自己换衣裳,而后又沉默地坐到饭桌前,静静地端起碗吃饭。
小罗纹站在她身边为她布菜,见状心中无比担忧,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纪徽音放下饭碗,说自己吃饱了时,小罗纹才撑不住劝道:“小姐,再吃些吧,您还没吃多少呢——”
小罗
纹的话音未落,如意匆匆忙忙地进来了。
“小姐,府门上有人求见!”
“不管什么人求见,没看到小姐正在用饭吗?非要挑这个时候说话?”
小罗纹眉毛一横,没好气地瞪了眼如意。
如意瑟缩了下,不敢吭声了。
纪徽音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无碍。如意,你说吧,是谁?”
“是先前您见过的那位宋状师。”
纪徽音神色微变,多了几分凝重。
看样子,那位宋状师的状子写的差不多了。
她下意识就要开口,让如意请人进来。
但是转念想到先前纪莹说的话,纪徽音又迟疑了下来。
她思索良久,沉声道:“如意,你先去府门上,问他是否写好了状子,若是,就让他先拿来,等我有空再见他。”
如意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去了。
不多时,如意再回来,神色却越发谨慎沉重了。
“宋状师说,他的状子是写好了,但这样的东西,他得见了您,亲自交到您手上才行,还说请您见谅,这是他们做状师的规矩。”
纪徽音眉尖微蹙,想说什么,一旁的小罗纹轻声道:“小姐,不如先让把人留住,咱们去求见夫人,得了夫
人的允准,咱们便把人请到府中来不就成了?”
闻言,纪徽音略有迟疑,“可,母亲未必会同意。”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