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门,我听见妹姝与那姓田的跟出来的脚步声,我知道这是妹姝不放心我,要将我送出城。
我想回头看她一眼,但听见的是她严厉的叫声:“快走。”
我只好放弃了回头看她的想法。我知道她不想我回头去看她,知道我回头去看她,会让她心里更难过。
我也知道她希望我快些离开,慢了只怕那姓田的会反悔。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出城两公里,我才敢回头望过去。只见妹姝站在城门口,对我挥了挥手,她浑身露出生离死别的气息。我心里一阵难过,泪夺眶而出。
我又害了一个姑娘,一个有伟大理想的姑娘。
我迈步跑了起来,风如巴掌般迎面括来,括在我的脸上。
直到看不见妹姝,我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失声痛哭。
打住,收起我的眼泪来等一下再悲伤。我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急忙望过去,就远远的看见一群兵娃子拿着枪追了过来。
我急忙起身向前跑去。
跑了一顿饭的功夫,我来到了泥巴山脚下,一头钻进了树林里。
躲在荆棘中的我看见一群土匪兵娃子从前面的路上跑过,他们骂骂咧咧的说:“这次让老子们看见他龟儿子,一定将他个龟儿子枪毙了,绝不将他龟儿子活抓回去。”
另一个人说:“是的,绝不让他龟儿子再活着。”
还有一个人说:“老子要将他龟儿子打成筛子,把他龟儿子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第一个说话的人说:“踢烦了的时候,再将他龟儿子的头盖骨拿来当夜壶用。”
我知道他们过一会儿又会回来,所以就没有从藏身的荆棘中出来。
果然,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又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只听一个人说:“算他龟儿子跑得快。”
另一个人说:“我们赶紧回去跟田长官商量,说不定他龟儿子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城外某个地方,晚上去田长官家里暗杀田长官救那个女人,我们埋伏在田长官家里,给他龟儿子来个瓮中捉鳖。”
我立即听见一片附和声。
“对,我们手里有枪,看他龟儿子有多厉害。”
“这次一定不要放过他,打死他就说是枪走火。”
“打死了就打死了,大不了说是正当防卫过度。”
“对,这样就不怕田长官的女人怪罪了。”
“对对对!”
他们走了。
我出来了。
看来晚上去救妹姝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绝不会只防我今晚,一定会防我很长时间的,我去等于自投罗网。
过了今晚,妹姝就是姓田的女人了。我去救她,她也不会跟我走了。何况,大哥被国军抓走了,抓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想妹姝答应嫁给他,不仅仅是为了救我,一定还想去救大哥,她一定知道大哥被关在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给她添乱,不能去打乱她的计划。
既然我帮不了妹姝,那我就离开。
昨晚下了一场雪。
这是一场春雪。
只有春雪才会一下来就是这么密实,这么厚。
人们愉快的说话声在那上山的路上一波接一波的响着。
我跟在商队的后面,向大山上走去。
春雪将路遮掩了,但还能教我们依稀辨出脚下的路。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仿佛如一首轻快的歌曲。
听商队的人讲,翻过这座大山,气候完全不一样了,那边没有寒冷,很温暖。
是的,那边的气候很温暖,但是,那边的人呢?那边的时局呢?
更重要的是,我们能走到那边才行。
——往往大山上,总是会有土匪的。
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在山顶上,我们看见一棵大树倒在雪地上,将我们前行的雪路阻断。商队的人不得不过去将这棵树抬开。
就在他们刚刚将这颗树抬起两尺高时,从雪地里突然跳出一伙披着白色羊毛查尔瓦,戴着白色帽子的壮汉来。他们个个手拿刀枪,一出现就将刀枪架在抬树这些人的脖子上。抬树的人就抬着树呆在了那里。
我知道他们是土匪,手一动,手中就握着一柄飞刀,我等待时机将飞刀发出去。
这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火铳声。
于是,我看见有东西击进我脚前的雪地中。
有高手!
这伙土匪中有人能看见我拔飞刀!
我惊得一下抬头望去,就看见好几个端着火铳的人靠在大树上,枪口对准我们这边的人。
“不许动,举起手来。”
这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树林中大声对我们说。
我手一动,立即将飞刀藏入了袖中。
我们慢慢地将手举了起来。
这时候,我看见前面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一位头戴英雄结,身披白色羊毛毡子,身材高大魁梧的老人。他腰挂弯刀,右手握在刀柄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能看见我拔飞刀的高手。
我紧紧的盯着他。
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说:“你出手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