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声音转而肃然:“今日之长安君已连灭韩、魏。”
“莫要看他年仅十八岁,他已是当世大将!”
“即便本将所率兵力乃是长安君的数倍,本将又有什么资格敢言必胜?”
“既然本将不敢言必胜,那又何必将失败视作代价?”
“在本将看来,只要能斩长安君,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我军都是大胜!”
面对嬴成蟜,项燕不至于惊惧惶恐,但警惕性却早已拉满。
项燕根本没把嬴成蟜视作一名十八岁的小将,而是需要他全力以赴对战的名将!
屈桓沉默许久后,突然发问:“上柱国担心王上不愿?”
项燕完全没必要将内心对嬴成蟜的警惕告诉屈桓。
既然项燕说了,他必然有所图谋。
项燕点了点头:“本将无法获知王上能否明白长安君对我大楚的威胁有多大。”
“五十年后,本将很可能已经老死,我大楚当下大将又还能有几人可堪战阵?”
“将如此大患留给未来不知能为几何的将领,本将心中忧虑。”
“故而本将希望屈司马能与本将一同上奏!”
想到楚国下一代将领们的能力,项燕慨然道:“前有武安君,今有长安君,秦国何以大将辈出!”
原因何在?
屈桓心里很清楚。
白起、王翦、蒙骜等将领如果在楚国出仕,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当主将!
因为他们既不是王族出身,也不是老贵族出身。
即便他们再有能力又有什么用?
他们只能给贵族们当牛做马。
楚国牢固的上层权贵们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如嬴成蟜这样的人物在楚国或会出现几瞬闪光,然后就会在凯旋回朝后因种种意外而死。
楚国顽固的老贵族们更不能允许楚国王室出现这么牛逼的人物!
一条条标准、一次次内斗筛选下来,楚国又怎么可能诞生太多大将?
心中轻叹,屈桓肃然道:“请上柱国篆奏章,本官定同附印信!”
项燕诚恳的拱手一礼:“多谢!”
与副手达成一致,确定了此战的主要目标,项燕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随之落地。
眼见苏角所部已突入景岖所部中心位置,项燕沉声下令:“传令景岖所部,两翼合围,配合昭愿所部围杀此部秦军!”
见得令旗摇动,景岖暗骂一声:“还要我军围困此部秦军?”
“此部绝对是秦军中的精锐!”
骂归骂,但将令已下,景岖又能如何?
景岖当即断喝:“家兵上前,死守战线!”
喝令间,景岖策马,亲自率家兵迎向苏角所部。
“楚军都尉?”
用下裳擦去枪杆上的血液,苏角看着越来越近的景岖双眼放光。
二五百主依旧只是中高层将领,但都尉就是可以独立执行战术任务的高层将领了。
所以从二五百主到都尉是一道大槛,很多将领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这道门槛。
历经修鱼城之战和大梁城之战,苏角的军功已经积累了很多,却也依旧无法完成身份上的跨越。
“但若是再斩一名都尉,本将就能获封都尉了吧?”
舔了下干涩的双唇,苏角攥紧长枪,怒声厉喝:“此军将领就在前方,袍泽们,随本将冲锋!”
怒吼间,苏角当先前冲,景岖也在率部前进。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苏角与景岖的距离越来越近,苏角已经远远可见都尉之位正在对他招手!
然而就在苏角抵近景岖身前十丈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断喝:“前军让行!”
随着景岖的一声令下,挡在景岖和苏角之间的楚军突然散向两侧。
苏角得以直面景岖,但苏角的心中却没了半点激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角迅速抽身后退,断声喝令:“盾!”
喝声刚落,苏角就见景岖从腰间取下一枚短小的手弩。
而在景岖身侧两旁,五百名家兵如景岖一般取下了腰间手弩。
左手持弩,右手握住手弩后方的木质长杆,景岖厉喝:“齐射!”
苏角瞳孔猛然收缩,嘶声怒吼:“全军矮身!盾!!!”
呼喝间,苏角不顾形象的一个驴打滚,滚回秦军阵中。
盾手还未就位,景岖已经举起手弩对准秦军方向,右手猛然拉动木质长杆。
木杆顶端的弩牙卡住弓弦,将其一同拉开。
待长杆内藏的挡板撞至末端铜柱,挡板翘起,弩牙落下,勾在木杆上的弓弦瞬间撒放!
弩机内藏的两枚箭矢被弓弦推动,向着秦军飙射而去!
虽然景岖麾下仅五百名家兵装备了手弩,但仅仅只是一轮齐射,便射出了一百零二枚弩矢!
这还不算完。
在箭矢射出的一瞬间,景岖右手猛然将木杆推回原位。
挡板归位,弩牙重又勾住弓弦,箭匣内的弩矢也已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入弩机。
双眼冷然看着苏角,景岖再次用力拉开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