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冷屏走了一小段路,绕到了她母亲房前。她轻轻地推开窗户,见她母亲也没睡着,只是在床边双手合十,念叨着什么。
她从小便干着农活,身手灵便,左手扒着窗子,就纵身翻越进去,没引起多大的声响。
“冷屏!”她母亲都快喊出来了。
冷屏连忙走到床榻前,握住母亲的手:“钥匙我找到了,母亲,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等等,”张老媪赶忙跑到床尾,从床下拿出一个旧箱子,“得带上银子,要不然在路上就麻烦了。”她伸手抓了一大把碎银,揣在褡裢里,便慌不迭地跟着她女儿走了。
“吕家老爷,您开开门!”
知县领着一队人马,手持着松明火把,在门前大声喊道。
这喊声也被卓家母女俩听见了。冷屏把钥匙插了上去,却拧不动,急得她出了满头的汗,两只手颤抖起来。她拔下来,又换了把钥匙,再插一遍,花园的门方才开了。
“知县大人,快请!”吕正甫亲自来开了府门,迎接知县的到来。
“吕公辛苦!”知县草草地作过揖,便转头喝了声众军官:“别闲着,现在就去吕公子房里头捉人!”
卓冷屏行至柴房,隐约听见外面杂乱的叫喊声。她不敢再犹豫了,随意挑了一把钥匙,便着急地拧了拧,房门竟然开了。她都来不及高兴,飞似的闯进去,一眼就看见倚在西边壁上的那架梯子了。她一个人抬不动,便回身唤张老媪道:“您过来帮一帮忙!”
“吕公子!吕公子!”知县用力敲了敲房门,说道。
吕继寿一下子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说:“你们是他妈……”
他拿手往身旁一摸,只抓住那一床被子,却没碰到人。
吕继寿登时慌了,他站起来,把被子一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他摸了摸脸,瞪圆眼珠:“竟给她跑了!”
卓冷屏将梯子搭上拱门,便与母亲低声说道:“我先上去。”
她身轻如燕,蹭蹭地爬上梯子,抓着墙壁,径直翻了上去。那瓦片有些滑,似是刚下了雨,她一时站不起来,干脆趴在那儿,翻了个身,低头朝母亲叫道:“您快上来!”
张老媪一只脚蹬上梯子,因年老体弱,只得慢慢地上去;正摸到墙沿之时,忽听花园门口一声暴响,一队官军撞开门板,十来个火把随风晃来晃去,底下随后乱喊起来。
冷屏急伸手一扯母亲,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硬是将她拉了上来。她将梯子狠狠地推下去,竟又腾地站起来,扶着母亲,踩着拱门顶翻到那一丈高的墙上,一览墙外,果然是一片空荡荡的白地,直通野道。
冷屏此时脑子里有些混乱,但也绝不敢跳下去,便沿着墙飞速地向前走去,意图避开追捕。
一个军官带着兵赶过来,走入拱门,见旁边正躺着一架木梯,抬头一看,又不见人影,光看见墨一样黑的天空。他情知跑了罪犯,咬碎钢牙,一拳重重地打在白墙上,都溅起些碎末出来。
“奶奶的,竟被她一个娘们耍了……”
卓冷屏见身后无人来追,脚底下便放缓了,同母亲稳步走着。走了片刻,行到一个所在,借着月光看,见地上支着草棚子,再往下则看不清楚,但明白足以一跃而下。冷屏担心这草棚子不稳当,便与母亲说:
“女儿先下去,母亲在此等等罢。”
言毕,她慢慢坐下来,双手撑住屋檐的下沿,溜将过去,却正正好好滚到棚子上面,才得以无事。她见离地不远,径直一跳,双脚落地。
她赶忙往四下环顾,见此处原是个马厩,建在府外,只不过是紧靠着院墙。她摸着黑走入马棚,一阵翻弄过后,她从地上寻出一条麻绳来,约有半只手那么粗,院墙的一半高。
她灵机一动,晃着绳子,望母亲那头喊道:
“母亲!我把这绳子扔上去!你顺着爬下来!”
卓冷屏看不清母亲的面容,但仍将绳子抛了上去。
张老媪抓住绳,系在檐角之上,随即顺绳而下。
冷屏看见母亲的身影,忙走到绳子底下候着,以防不测。
张老媪约爬到绳子的尾端,卓冷屏便又喊:“绳子短,母亲您下不去了!索性直接跳下来,有女儿在这儿呢!”
张老媪两手一松,卓冷屏忙扶住她母亲的胁骨,将她放了下来。母女俩不敢啰嗦一句话,就赶着夜路仓皇逃奔出去了。
“吕老爷啊,您怎么能叫卓冷屏跑了呢?”知县大人坐在厅上,长叹了一口气。
“叫寿儿来!”吕正甫吞不下这口气,一时涨红了脸,大声喝道。
几个管事架着吕继寿就来了,继寿抬头见他父亲眼冒火星,旁边的官兵亦肃然不动,看这阵仗,像要活吃了他一般,好不吓人。他腿脚发软,迎着灯光,便‘扑通’跪下去了。
“我让你安排丫鬟看着她们,你倒好,放心地睡过去了!你这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吕正甫一拍桌子,吼道。
“冷屏说要跟我……圆……圆……我就让那丫鬟走了……谁成想她心里怀着这么多心思呢。”
“圆什么圆!被一个啥都不懂的农家孩子绕得团团转,你这一年年过来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