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役马四参见魏书办!”
马四的脚步声极为响亮,走到魏冲面前就一作揖。
魏冲听他的口气不俗,似乎不肯伏低,便拍了拍他那硬实的手臂:“马四,我奉着郡王、越公之命,特行裁冗之事,汝应当跪下才是。”
马四勃然大怒,却只得忍住怒火,后退几步。
魏冲拿眼乜他,以为他准备下跪呢,谁想到马四扯高了嗓门:“魏书办!虽说你身任要职,可你我二人皆是府上杂吏,绝无高低之分!”
魏冲被这声如洪钟的气势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马四却没心情看他这怪模样,不耐烦地说道:“魏书办,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我可是奉旨裁冗的人物,怎能受得这般屈辱!’魏冲把心一横,靠在椅背上,板着脸说:
“你们巡检司最近要服帖点……”他不敢直视马四的目光,说话吞吞吐吐起来,“我、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这话是说裁冗容易波及无辜,提醒你们一下……”
尽管他的话没有任何底气,如苍蝇哼哼似的,然而马捕役还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来了。
马四的眼睛有两簇火苗,拳头握的和铁一般硬,咬牙切齿地说:“魏书办,别以为你重新掌了权,就可以颐指气使了!你敢动蒋巡检,他娘的……我先拿你是问!”
抛下这句话后,马四空留下一个背影,魏冲在檀木桌前打着哆嗦。
书吏看见马四甩袖而去,连忙走进屋,朝魏冲笑道:“魏书办,这马四怎么了?”
“问你妈去!”魏冲一拍桌子,起身就彪开粗话,“这厮胆大妄为,胡言乱语,竟敢抨击圣政!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我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过?”
“是是,您教训的是,”书吏唯有忍气吞声,“不过借机惩治这厮,也能使蒋添和叶永甲脸上无光呀。”
“我是如此想,”魏冲平静下来,“但这个借口太为生硬。若搜出什么可靠的把柄,不仅能把他罢出去,还能让他死……”
“这把柄,万郡王能给我们。”那书吏狡黠地笑了。
“你叫本官给你搜查巡检司?”万和顺听完,便背过手去,“这也不算难。但这可是你的私怨,最好别摆到台面上来。”
魏冲笑道:“这并非私怨。小人知道您的大敌是陆党,然叶永甲近来气焰嚣张,颇有气吞山河之心。若不及时惩治,恐柳党会愈发轻视我等,郡王之颜面岂不扫地?何况治了巡检司,定有敲山震虎之效。”
万和顺的态度仍是模棱两可,只捋须答道:“你若想极力对付巡检司,我也不拦着。这件事问胡尚书,令吏部给你查,准找到些蛛丝马迹。”
魏冲知道胡契与己不合,若直接去讲,必要碰了钉子。他见万和顺不甚情愿,便不敢索要墨迹,现想法子,唯唯退出府了。
他索性没去找吏部,径直走向衙门,从屋内翻开那本名册,坐下,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书吏看到魏冲愁眉苦脸,心里纳闷,忍不住问了句:“魏爷想什么呢?”
说到此处,魏冲合上了名册,向他解释道:“我找了万郡王,他对此不感兴趣,还叫我问吏部。吏部的胡契素来视我为仇寇,我若为此找他,他绝对要严词拒绝。所以我想着先把马四抓起来,然后再禀报郡王,那时木已成舟,就容不得胡契再说了。你这两天跑巡检司,有没有和马四一块的捕役?”
“带我进司的有个樊捕役、有个梁捕役……”
“很好!”魏冲眼光发亮,“你再去巡检司转几天,我挨个把他们叫过来一问,看他们口气如何,是否服软。虽是个笨办法,但我就不信,整个司就没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隔两天书吏就要借‘盘查役吏’的名义,带几个捕役去衙门询问,大多都刚硬不屈,对魏冲冷眼相待。
蒋添自然对这频繁的盘查有了十分警惕,但又不能忤旨,故常常眉头紧锁,眺望对面的府衙,叹息无言。
马四见他行至角落的大树下,一瞥四下无人,便跟了上去,问道:“巡检发出长叹,可是为了魏冲一事?”
蒋添回过头,沉默一会儿,示意他坐在石凳上。
“不错,”蒋添捡起掉落于地的树枝,“我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
“我平生不与这伙奸贼交结,盯上我做什么?”马四不解。
“他们知道你受我厚用,想借你给我添堵罢了,”蒋添将树枝断为两截,“盘查来盘查去,就想找人供一段假证词,来诬陷你。”
“哎,我们巡检司都是好汉,叫一个小吏就让我们离心离德?怕他作甚!”马四一拍胸脯,大声说道。
“如果出了那样的情况,你该如何?”蒋添扔开树枝,试探性地问道。
马四不屑一顾地笑道:“无非把我抓起来杀了!蒋巡检,你放心,宁愿我死,也不卖了你!”
“真壮士!”蒋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心想:‘南京这下有救了!’
叶永甲同样忍受不了魏冲的行径。但自己手上没奉什么圣旨,兵权自是吓不倒魏冲的。他也不好过问,只能召来蒋巡检,问之对策。
与此同时,一位姓冯的捕役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