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恭昭手拿一叠册子进来,向晏温鞠了躬,“孙惟高已经审完了,我让他交代的话都在上面写着,请晏参政转交刑部,尽快把案子定了。”
“嗯,你做得很好。”晏温拿了册子,看过几眼,颔首说道。
“下官想斗胆问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恭昭说着,并用余光乜他。
晏温会心一笑:“这些叛臣纠党作乱、死有余辜,无妨讲来。”
“孙惟高一受擒,东宫必然警惕。是否当紧急围住太子府第,以免章汉挟持东宫,负隅反抗啊。”
晏温沉思一会儿,便抬头答道:“太子乃国之储君,若无圣谕,擅自幽禁之,恐有犯上作乱的嫌疑。不如仅派兵驻在宫门外,并差人时时安抚太子,令他交出章汉,缓其戒心,让此事和平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不过他要执意用武的话,咱们也就有了口实。”
恭昭听到此处,生怕晏温委自己去做,连忙笑道:“晏大人果是为朝政殚心竭虑,想得如此周到。恭某还要处置孙惟高一案,恕无暇多陪了,告辞。”
晏温只向其一瞥,便慢慢地点点头,示意他出去了。
章汉一直躲在旁边的偏殿里,连吃饭都是厨子亲自送去,不曾露面。尽管他已听人说,晏温只是屡差内侍前来,并不遣兵,但仍然觉得小心提防是为上策,便在屋呆到夜里。睡不下,只好勉强挨灯读书。
行将半夜,殿门忽咣当一响,外面跑来十数个甲兵,明火执仗地列在两边,其中一个军官大步走到他面前,抱拳道:“太子殿下以章公有谋反大罪,特来将汝押赴大理寺!若御史还想体面些,就乖乖跟我们去;不然,我们便不客气了!”
章汉毅然起身,然后张开胳膊,与那军官说道:“吾为大臣,岂敢忤逆太子钧旨?若还怕我跑掉,把我绑紧了就是!”
那军官见他这视死如归的气概,心中满怀不忍,无奈太子有令,只好将他绑缚起来,故意让绳子松些,径直押往大殿。
“跪下!”殿上的士兵向刚走来的章汉膝上猛踹一脚,惹得章汉倒地大叫,片刻方捂腿而起。
“他怎么也是国家旧臣,你焉得仗势欺人?你这是在丢太子的脸面!”军官气冲冲地走上去,给了那兵一巴掌,打了他个趔趄。然后转身扶起章汉,让他正正地跪着。
“逆贼!逆贼!”
里屋的帘帷突然被掀开,太子甩着袖子,恼得脸色通红,登上厅,便忿忿地来回踱步,指着章汉的脸大骂:“逆贼!逆贼!父皇怎养出汝等奸贼出来!必须交付朝廷,处以重刑!”
“你们还有人为他说话?”太子望向那军官,语气严厉,“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我要先数落数落这厮的罪名!”
“殿下……”军官欲言又止,便只好咳嗽一声,带兵皆出殿外。
太子低头不语,从架子上取了柄宝剑,扔下剑鞘,剑面上闪着冷冷地白光。
章汉长舒一口气,叩头道:“我为社稷奔波数载,全心杀灭柳党,一无怨言。今日却害得斯庸满门抄斩,合当偿命!”说罢,一扬脖子,紧紧闭上双眼,等待他的手起刀落。
只听哗哗两声,身上却并无疼痛,他渐渐睁开眼睛,见身上绳索已落,而太子扔下手中之剑,扑到他面前,泪如雨下:“章御史,斯庸先生受害,乃我不察之罪也。可晏温今夜又多来相催,分明要取你的性命……本王贵为储君,却受宵小万般辱没,整日看别人的脸色啊!”
章汉惶恐地扶住太子,再次顿首:“殿下深存志气,真我朝之圣嗣也!臣愿誓死追随殿下,出宫讨平奸竖!”
太子抹了抹肿红的双眼,不再感伤,重又提起剑来,直指殿外:“御史随我冲杀出去,就算我死也要拚它一条血路!”
殿门大开。
太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旁边的兵士手中拿了根火把,环顾四周,向众甲士喊道:“诸位将士!汝等辅佐本王多年,今日朝中有难,可愿从之?”
适才那军官听了这话,又见章汉站于其后,倍感鼓舞,首先带着手下兵士回应道:“我等愿从殿下!”
此言一出,便像一阵狂风,掀起一阵阵的巨浪,整个东宫都被相同的声音围绕着。
“我等愿从殿下!”
“我等愿从殿下……”
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似乎将众人都凝聚在了一起。
“诸位,太子将我放出来,便是要与柳镇年老贼抵抗到底!”章汉扬着手臂大喊,“不过大家不必怕!我们的背后还有徐王的军队!他已经开赴京师了!待我们杀出宫门,直逼相府,活擒晏温贼党,胜利便指日可待!”
众人山呼海啸般地应和。
“请太子下令!”
太子一步步走下石阶,令人牵来马匹,旋即翻身骑上,挥舞起了宝剑:“众人打开宫门,杀出去!”
外面的守兵听见宫中作响,纷纷纵马去瞧,谁知那大门顿时推开,不及反应,里面已飞出十几枝箭矢,洞穿了四名官兵的脖子。
随即杀声大作,那名军官跃马而出,又斩了两名兵士,其余人等慌忙逃窜,丢盔弃甲,被马蹄直接践踏过去;太子便挥军直进,浩浩荡荡地来叩东门。
东门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