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澈脸色一沉,怒斥道:“诸参事有话便讲,何必如此揣测同僚?”
“不要空口白牙的诬陷人!”王镇圭一个心腹急了,起身便与对峙。
“我们诬陷什么了?”那个参事憋红了脸,“就是你们这群人,在书院里也搞开朋党了,难道不是为了颠覆书院么!他姓王的骗去宋知事的经历司,切断官府的消息,长此以往,他必与官府勾结,亡我书院!”
不待朱、宋二公说话,王镇圭即向宋章拱手:“众同僚既对我兼管经历司有这么大的意见,那我便辞了它去,正好在家清闲,省下许多麻烦。恳请副院长容许。”
宋章被这话勾得怒气腾起,先与王镇圭说“不关你的事”,后将双眼直直地看着那几个闹事的人:“晋圭忠直之人,我与朱先生都识其真心。汝等莫非言吾有眼无珠乎?!”
“这……”
“好了,”朱澈严肃地打断了这个话题,“为了一点私怨小事,便将书院的风气败坏了。日后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恶意揣测。”说罢,挥袖即走,宋章也跟在他身后。
那群参事在屋里不免显得尴尬,纷纷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王镇圭见唯有几位心腹留守在此,便抬起头,冷冷问道:“适才我只闷着头,并未看清人,不知有几人参与?皆为何人?”
那心腹扳着手指说:“是有韩、刘、赵、马四人,皆在参事僚任职。”
“这四人为夏副盟一手提拔,劳苦功高,终阻我掌控形势,于我不利。这次事件,正能作为籍口,除掉他们,换你们上去。”
众心腹眼中放光,齐声道:“我等愿听王公号令!”
王镇圭急忙摆手:“唉,我还打不算弄出腥风血雨呢,不必这样大声,惹了人听见。你们先去追上朱澈,此人昏聩无计,劝其废掉四参事,必从。”
“如果他不答应呢?”
“那就……寻取下策。”
朱澈遥望有人在背后追赶,便停下脚步,招呼那人过来。
那心腹见了朱澈,即跪拜道:“朱先生,我虽新选之士,方入书院,但尚懂得斧正风气的道理。小人斗胆进言,望勿赐罪。”
“说吧。”
“王先生乃书院之柱石,不论老幼妇孺,皆知其心性随和、为人良善。如今竟饱受无端之诬,却不罚生事之辈,真令苏州义士心寒。倘此风气一开,各自党同伐异,怨恨迭起,真不敢想书院的前程,会奔向何方啊……”
宋章听后极为动容,拍了拍朱澈的手臂,想让后者‘纳谏’。但朱澈很果决地履行着自己的原则:“我书院从来就是众人畅所欲言的地方,不会因几句争吵就开始动用刑罚,打击报复。这是书院的根本,雷打不动的根本。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朱某理解,但请此后牢记在心,莫出此言了。”
“我……”那心腹转看宋章,希望得到他的同情。
“你回去吧。”朱澈抛下这句话后,拉住宋章便走,不给那人多说的机会了。
“岂有……”王镇圭像是要发怒了,最终却归于平淡,慢慢吐出后面的字,“此理。”
“是啊,岂有此理!”众人纷纷为他打抱不平,“请出下策吧,我们准备好了!”
王镇圭闭上眼睛:“这书院虽说有他朱澈的所谓根本,但并没有明文律令,定下什么规矩来。我等可钻这个空子,搜集那几个参事的过错,以‘品行不佳’为缘由,给他薄上除名。掌册薄的有我们的人,一旦决定,有十成的把握。”
“但下策嘛,总得有个妙计,方担这个‘策’字。”王镇圭微露笑容,“就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我们加快推动与官府谈判的速度,使朱澈全身心投入进去,再借你们的手掩盖消息,整个计划就密不透风了。”
诸心腹皆赞镇圭神计,因而行之。
明日清晨,王镇圭再去面见知府,二人许久不见,便互相吐露衷肠,且将所设奇策一一交代了遍,更加坚定了知府的决心。
他辞别了衙门,刚回书院不久,便听差人敲门,急与朱澈迎接,迎到正堂敬茶。
差人道:“府台大人叫小的问朱先生,可曾想好书院进一步的走向?如若确定无疑,则当到衙门面谈,使苏州早日得到安宁。”
朱澈大喜,连连握住使者的手:“差人辛苦了。朱某盼着这一天太久了,如今终得府台相请,荣幸之至。但因事发仓促,我院尚未撰好说辞,还需耽搁一会儿。不知一两个时辰能等吗?”
差人笑道:“府台说过,只要朱先生肯屈尊谈判,等您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那谢谢差人了,请择地歇息,我与众位商议就来。”
朱澈只把王镇圭一人请到内书房,与之相议道:“今日官府之请,我看不能急于求成,提出的意见应该平缓些,不致于双方难堪。晋圭以为何如?”
“先生,您与夏元龙不同,提出的建议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要是好到底了,官府能不答应吗?”王镇圭点到为止,转而反问朱澈:“不知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令官府遣一官员,监督书院大小政务,以为纠察之用,顺带摆脱南京卫怀的控制,各走各路!”朱澈说到自己的这份目标,显得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