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现在的万府尚不知陆放轩已然开始行动。万和顺奉行着那套因敌制胜的原则,故在得到具体的消息之前,还不敢贸然定策。
而陆放轩处于守势,则不必畏首畏尾,大可灵活处置,反将被动转为了主动。躲过万党耳目是要紧的事,有心腹借此献策,说“请留数人于府中,照常点灯,再依平日作息熄灯,使外人不生怀疑;街上各支军兵,可令混入巡逻队中,黑夜里辨认不清,定能迷惑他人。”
陆放轩深觉有理,便又补充了一条权宜之计:“倘若一环出事,则需飞报府内,令大晒兵甲,使灯忽燃忽灭,将万党的人吸引到我越府上来,我等就可伺机逃脱。”
陆放轩将此计一一告与众兵将,职责各定,方才正式出发。
陆放轩只携带着几员心腹,随着牢头的脚步踏入漫长的走廊。四周仅亮着数盏灯台,黑洞洞的长廊里满是血腥夹杂着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叫人窒息。
有时他们会听见锁链哗啦啦的异响,有时却听见铁栏杆被敲动的低沉声音,加之自己空灵的脚步声,不但没给这压抑的空间带来缓和,反把那无名的恐怖层层延伸开去。
魏冲从睡梦中惊醒了,他一头汗,瞳孔逐渐放大,目光飘忽不定,向四处望去。
在他的正前方,墙壁上的灯亮了,这火光在他眼中熊熊燃烧。
“魏书办,我们昨天才刚见面吧?”突然一个黑影自远处走来,他脱去长袍,灯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陆……陆大人,小的就等您来了。”魏冲平日待人的语气无非两种,一是谄媚,二是高傲,但现在却换了一种冷冰冰的态度——他很能感受气氛。
陆放轩不禁‘哦’了一声,他对这样的魏冲亦感新奇。
“证据都看了么?”陆放轩坐到椅子上,盘着腿问。
“看了,看了……”牢头握着文书的手都哆嗦了,“与其本人言语皆合,魏冲果有是罪。”
魏冲听罢,心冷了大半截,他大叫一声,摇着栏杆:“陆放轩!老贼!我好心为你办了这么多事,当初若无我提醒,你早死于万党毒手矣!如今使诈,真亏良心!”
陆放轩冷笑:“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想替你算账。不过王县丞也是我指使的,和你一样,工具而已,何来良心之说?”
“万郡王呢!你想杀我,万郡王绝对不同意!”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
“哈哈,”陆放轩轻松地挽开袖子,“他没有时间啦,赶不来的。”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魏冲抓狂地揪起头发,“万郡王就在近旁,一街之隔,怎么能反应不来?”
陆放轩自腰边抽出匕首,露出一脸狠毒的笑容,“你若不信,我大可在此耗费一段时间,以证明本官所言……不虚。”
魏冲脸色煞白,还未回过神来,就已被人架出犯人房外,绑在旁边的大木柱子上,打一个死结。
“陆公,事情紧迫,休要视之儿戏。万一万党发觉,守卫一拦,恐怕走不出南京了。”几名心腹慌忙跪谏。
陆放轩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把刀尖往灯火上一掠:“万和顺素以胜者自居,甚为轻我。今必使其心悦诚服,知道我比他高明一筹。”
他的脚步一抹,刀刃向前,慢慢朝魏冲走去。
“你……你……”魏冲挣脱不开,呼吸也急促,喉咙像被压窄了一般,透不过气。
“这大抵就是你这种人的下场。”说罢,陆放轩直掰开他的嘴,先剜下他的舌头。那惨叫声只有一下,便溅了他一脸的血。
陆放轩终于得以释放心底残暴的快感,他不得不好好满足自己的兽性了。他又擦了擦刀,从大腿那里重新割去。
一个时辰后。
万和顺的耳目显然察觉到了端倪。这些人发现,街道上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时而挤进巡逻队,时而离开队伍,四处散开;且不止一处有这个特点,他们的足迹甚至覆盖整个南京城。
耳目们抓紧回去通报,越军中有眼尖的发现了这点,正要回越府告知消息,突见陆放轩穿着袍子,里面套一件血淋淋的衣服,骑马赶了出来。
这兵连忙上前,拉住缰绳,听陆放轩吩咐道:“汝速去点火为号,令各街人马按原定方针,到南门集合!”
兵士听令,即去各处点烟,以号诸军。
万和顺方得消息,自知时机一纵,实难复得,急忙通知各大军营,包括知府所辖的巡检司,一齐杀贼。
他同胡契披甲上马,指挥数千人马,军旗招展,戈矛奋举,向南门疾奔驰去。
叶永甲在家中获悉,虽不敢怠慢军令,但还是有意吩咐蒋添,不要助长万党气焰,便稍作个态势,并不使力堵截,竟将陆放轩一大票人马漏过去。
陆放轩到得南门下,先烧了镇淮桥以遏追兵,后趁南门守军不昧情势,与之言‘陆公今日移封镇江,请速开道’,便让吊桥放了下来。
陆放轩等见人齐了,便策马直出,蜂拥而去。
守军方知是诈,率数十人骑马去追,将将摸到放轩后军。
此刻万和顺刚到河边,临时造起浮桥,领兵直杀出去,因所率精锐,马匹飞速,不一会儿便与前军会合,将越军逼近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