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肇见此时夜深,宫中无人,便拉来自己的坐骑,快马加鞭地赶往东宫。
他素知太子是个没主意的,到了宫门下,便先向侍卫问了其谋主蓝渊的住处,随之匆匆前往。
这蓝侍读睡的正香,鼾声大作,存肇迟疑不得,只好掀开竹帘,朝他后背上使劲推了几下,两次三番,终于把他给惊醒了。
“这么晚了,谁……”蓝渊慵懒地转过脸去,见是存肇焦躁地站在那里,顿时翻身坐起,“出什么事了?”
“蓝侍读,陛下的车驾已至城门之外,一旦放之入城,柳党必欲制我等于死地。烦请您引我去拜太子,令他速速烧毁所有文书证据,以免为贼所趁。”
蓝渊连忙点头:“我这就带大人面谒殿下。”便急唤侍卫去叫醒太子。
侍卫听他催促甚紧,便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了,闯入寝屋之中,大喝道:“禀殿下,屋外有重客来访!”
太子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见屋内已把火光点起,照得他眼睛刺痛。
“殿下请恕小弟失礼,”存肇也跟着闯了进来,匆忙一跪,“要出大事了。”
“讲。”太子又叫侍卫取过正服来。
“柳党在登莱已经将容叔打入监牢,问了谋逆弑君的死罪。在下恐其得寸进尺,危害社稷,故而设一无可奈何之计,独推堂叔一人出来担罪。当时恐怕兄长念及亲族之情,不能决断,故而有所隐瞒。如今事已至此,请太子烧毁证据,以求自保。”
“这……”
太子犹在犹豫,蓝渊便进谏道:“柳贼之心甚为狠毒,难保会做出出格的事。若不从司禁之言,将大祸临头。”
太子听罢,毅然决断道:“那好!蓝侍读,你快去秘阁把那个箱子拿出来,就放在后院里烧;再另差人请老皇叔将他手头的书信带来,一并焚毁。”
“属下明白!”蓝渊只一拱手,退了下去。
太肃捧着一摞书信,刚走进东宫大门,就闻见一股焦糊味。他的脸色阴沉着,一声不吭地把文书交给了蓝渊。
“存肇那个畜生……在哪?”他极力掩盖着将要爆发的愤怒。
蓝渊小心地打量了他两眼,不敢多嘴,只得恭敬回答:“皇叔,存司禁正在便殿与太子谈话,您消消气……”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太肃作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些事还轮不上你来插手。”
此时存肇方与太子议毕,正要准备离开,却见太肃从屏风后冲了进来,一手拽住他的衣服,一手就朝他的脸上打,前者不敢躲避,被硬扇了两三下。
“你个畜生!”太肃喘着粗气,大声咆哮,“你这样的人真枉为本族子孙!好歹让皇上除了你的宗籍,才算个了结!”
存肇任着他打、他骂,见太肃打得累了,竟一口气没提上去,仰倒在椅子上。他连忙与太子上前搀扶,又是掐人中、抚后背,终于让他把这口气顺了。
存肇见状,重重地跪倒下去,伏头于地,流涕不止:“叔爷,晚辈实是不肖,您责也好,骂也罢,我绝不敢埋怨半句。然此为无奈之举,并非有意陷害堂叔……否则社稷倾覆,死者不仅一人而已!事到如今,时局已不可挽回,请……请叔爷恕罪。”
太子亦劝:“叔爷,存肇以国家大事为重,一心救护我等。容叔被害,乃是柳贼狼子野心,何必怨他?”
太肃咳嗽两声,仍不改怒色,用颤抖的手指着存肇道:“这小畜生光顾着自己的性命,就没尽力营护容青!他故意编排这么一套说词,搪塞罪行!既然柳党要杀我们,让他们杀好了,我拚他个断头血流,也要与吾侄共存亡!”
太子又说:“叔爷休要意气用事,还是先保住咱们的宗庙社稷,细水长流。”
“那……那也要把这小畜生除了宗籍!”太肃猛地一拍桌子。
“叔爷呀!叔爷呀!”存肇大哭起来,呜咽着说道。
“若叔爷执意除了兄弟的宗籍,本王也甘愿自去太子之位!”太子依然助着存肇。
“你……”太肃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又看了看悲痛至极的存肇,只好摇着头,感慨流泪。
城门外的对峙已近半个时辰了。几个军官秉承着存肇的命令,坚称天黑夜深,不识面容,与之周旋了好一会儿。
出巡的部队业已全部到齐,柳镇年竟还在城墙下徘徊,两排牙都要急得咬碎了。
“快开门!快开门!”他挥鞭大吼道,“方才已经让陛下屈尊喊话了,如还在借口拖延,我等就强撞进去,好让你等瞧瞧皇上的面目!”
“声音相似者多矣,未必真是皇上本人!汝等城外扎营,一切等天亮再说!”喊话的军官心里并没有底,却仍然强撑着。
“一群王八蛋!”柳镇年摔了马鞭,“等你奶奶的天亮了,我就诛了汝等的九族!”
城上的军兵惊慌失措,连问军官道:“司禁那边好了没有?我们真不能再等了!”
军官咬着嘴唇,把手中的剑柄来回搓弄,终于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拖延最后一下吧。”
“我们可以开门。烦劳将军将圣上的符节拿来城上一看,才许入城!”
柳镇年急遣一个小太监将符节高高捧起,问:“看真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