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年全盘接受了晏温的意见,便一面叫钮远前来共商,一面督责大理寺会同禁军拿人。
不到片刻,钮远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他先向二人分别行了礼,随后焦急问道:“涉事之人可都抓住了?”
柳镇年摆了摆手:“什么涉事之人,皇上点名的只有介文武一个。他暂时被解押到大理寺大堂了。”
“虽是如此,然其余党亦殊为可恨,若不趁此时一网打尽,徒增后患!”
柳镇年听后,笑了笑说:“这一点晏参政也是如此劝我的。”
“不过不甚相同。”晏温接过话来,慢慢站起身,“奏疏乃介文武所上,各部长官只是附和而已,罪名尚属不明,如全抓了去,容易引起骚动;况且哪些人该轻治,哪些人该重治,这都是需要慢慢计较的,若尽数问以大罪,到时候再想区别对待、法外开恩,就有枉法之嫌了。”
柳镇年大为叹服:“晏参政言之极是!就算不考虑这些因素,为了朝局安定,也要恩威并行。你快去叫大理寺派兵看住户、吏二部,等明日叶永甲来了,接管了兵部事务后,再对介文武进行勘问。今日天晚了,两位都歇息着。”
“是。下官这就通知晏良。”晏温向柳镇年简单地作了个揖,随即走出房门,只留下钮远一个,扬长而去。
“奉相……还有何话要说?”镇年见他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免问上一句。
钮远一脸的不自在,忙低下头:“没什么。只是下官感激晏参政相助,把我身上的担子卸了许多。”
柳镇年听出了其中之意,却也不予挑明,只是笑道:“这毕竟关系到吾辈之前途,是要议得清楚些。但如今奸党已除,朝堂之上焉有异言?这段时节好好休息,等你的新政再度行起来,担子就便不算小喽!”
早晨卯初三刻,叶永甲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他昏昏沉沉地打开门后,立即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介文武尚书之职被免,现锁在大理寺听候发落,将由他暂时接管兵部事务。
叶永甲愕然了一下,随后便不再多想,赶紧拿好了官服,马不停蹄赶到兵部衙门。
他进宫先领了旨,遵着皇帝的旨意,委派蔡贤卿为兵部侍郎,并将部里的人事重新调整了一番,这才安稳住了人心。眼看都打理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准备动身,要去中书省问个明白。
正当他走出中堂之时,突然听见大门那里传来阵阵的砸门声,慌趋步走下石阶,倚着门高声询问:“外边是何人?烦请出个声儿,打个招呼,叶某并非不讲理的!”
“叶大人,朝廷要审清介文武的罪行,苦于无可为证,麻烦您让我和弟兄们进去,我会约束好手底下这帮人的,放心!”那头明显是史修慎的声音。
尽管是老相识,但叶永甲仍然怀着谨慎,命蔡贤卿等人将无关房屋锁紧了,方才请司禁进来内院。
史修慎一入内院,便先约令众兵,将远近道路统统封起,只见禁军们各成队列,整齐如一,无一人敢乱撞乱窜,让叶永甲松了口气。
“叶大人,您这地方我还从没来过,麻烦您指引一下道路,让弟兄们去放文书的地方搜。”史修慎一边说着,一面环顾着四周。
“司禁大人,这是介公办事的地方,不是我的。”
“哈哈,我知道他待你不错,但这位子早晚是你的,倒也不必拘泥于此。”史修慎按着剑,大笑着说。
“弟兄们——”
“卢公公到!”
正当史修慎挥臂下令时,忽听见门外这又尖又长的声音,扭身一看,原是两个小太监抬个小轿,轿子里面钻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卢公公,其实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史修慎板着个脸,头也不低,微微地行了个礼。
叶永甲见他不似待沈竟一般尊重,料其亦非什么大官,本不放在眼里,谁知那人近前,便有一股腾至的杀气。
叶永甲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卢太监,见他脸上几乎是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微微突出,只有几撮白眉,薄薄的嘴唇,望之不像善类。
“这位是暂任兵部尚书的叶侍郎,”史修慎见他二人互不相识,便主动介绍起来,“叶大人,这是内侍省里颇受敬重的卢公公,双名信忠。”
“幸会,幸会。”叶永甲先朝对方作了两个深揖,信忠却不回礼,将手中的拂尘一扫,淡淡笑道:“叶侍郎,今回是沈总管差我来协助史大人的。他毕竟是个武官,不甚识字认书,我为他瞧瞧罢了。介文武乃皇上钦定之要犯,你好好配合咱家,日后才能升迁坐署呀。”
叶永甲听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虽较为吃力,但所幸能够听懂一些,只得应声回道:“那是自然。二位,请吧。”
叶永甲推开了书阁的门,里面的灰尘在阳光飞卷,呛得那卢信忠咳个不止,老脸通红。
史修慎带着一队兵进去了,先搜书橱上的文书,又拽角落里的箱子,忙乱不止。
“这里别动!好好看着,破坏了兵部的东西,我叫你们出银子赔!”史修慎在一旁监督着,也跟着他们,在那些浩如烟海的文字中翻找。
找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什么可称证据的东西,反把史修慎的眼睛看酸了,他摇起头、叹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