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肃正慌了神,便不假思索,立刻依着存肇的办法,命其派人到自家府上,先抬一千五百两的银子过来,权且作犒劳军士之费。
存肇得了这些银子,便将众禁兵聚集起来,声泪俱下,陈说自家府库实无余财,赏钱一时难以筹备,只能由老皇叔先拨出一点银子,暂给部分,以示诚心;至于那些未收到的,则临时拖欠,日后必然补齐。
不少军士看到长官如此哀求,也都纷纷动容,那还肯得寸进尺,各自拱手,愿听号令。存肇大喜,即先赏此次声势最凶、闹事最先者,认彼等为铲除奸党的功臣。故而一时赏毕,又得了如此殊荣,自然都没了怨言。可那些没捞到赏赐的便心中不平,但见此事没引起什么非议,便也不敢直说,闷着气回营房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被耳目报到了钮远那里,他顿觉有机可图,便派人以‘因遭混乱,恐有疏虞,当重新清点军人’为名,向军中借取了禁兵名簿,叫诸队军官带上整队人马,轮番来中书省晋见。
钮远向他们一一询问了赏赐之事,军士不敢相瞒,悉数以实话回答。对于已得赏赐的队伍,他便只是应付几句话,打发出去;而对那些未受赏赐的,便叫书办拿出准备好的大箱金银,分与他们,并百般拉拢,与之讲道:“二位司禁虽然作了保证,但如今世事坎坷,谁能想到日后会发生什么?若是因此少了你们一笔银子,钮某心里也觉愧疚。所以提前给你们补上,也可免别生事端。”
军士得赐,个个感激涕零,跪倒在地,抽泣不已,久久不肯离去;钮远好说歹说地劝着,才把他们送出了大堂外。
次日早晨,钮远继续到堂上清点,他若无其事地翻开名簿的副本,准备唤洪立慎来,同他一起主持此事。
“奉相。”
钮远还未开口,他抬头一看,只见洪立慎已匆忙赶至,在阶下行礼。
“我还没叫你呢,你怎么就过来了?”
“大人,”洪立慎大步走了上去,“一个叫张田的军官,刚刚带着他手底下的兵在大门前叫喊,问为什么还没到他,样子凶恶,极不安分。我怕违了奉相的意思,不敢擅作决断,只叫他们暂在外面等候,我来问问您的意见。”
钮远听罢,连忙低头查找,登时在那些被红笔勾勾画画的名字有脾气不成?只管召他前来!”
“小人张田带本队人马,参见奉相!”
“你说话可以小声些。”钮远放下名册,缓缓抬起头颅,打量了他两眼,看他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面皮上长着些粗糙的疙瘩,还留有一道深红的疤痕。
“抱歉,是小人放肆了。”张田躬着身子说道。
“早晚轮得上你,你何必这般着急?”钮远责问道,“再说了,没有我给你,你家司禁还是会给的嘛。”
张田咬了咬干瘪的嘴唇,愤愤不平地说:“大人,我看存司禁一味想着平息事态,风头过了,还有我们什么事?但这是之前说好的,长官不给,就到您这里来讨要。”
钮远抚掌大笑:“好一个直性子的将军!洪副参政,给他们搬银子来,每人五两!”
洪立慎领了命,站起身,便进里屋拖出一个大木箱子来,放在他们面前,双手使力一推,就露出无数闪着光亮的白银,正整齐地摆放着。
张田的眼神呆滞住了,他不顾一切地扒开身旁的士兵,抢先走了过去,伸手便要拿。
“且慢。”钮远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冷冷地看了眼他。
张田愕然地看着他:“奉相……我不能拿吗?”
“你当然能拿。但看你肯说实话,是个汉子,本相情愿多分你一些。这样吧,你和你的部下每人二十两,把箱子的钱全赏给你们,何如?”
“二、二十两……”张田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数字,随后扭过脑袋,惊讶地瞪了一眼钮远,瞬间就跪了下去,不断地磕起了响头,声音竟然越来越响。
“张将军冷静!”钮远一把挽住了他,看他头都磕得发青了。
“奉相!”他大声喊着,不禁流下滚滚的眼泪,“在下自从军旅以来,被上官动辄打骂,又受军规死死约束,全无自在。我等未尝受此恩遇,叫我如何报答恩公!张田愿为恩公效死力!”
听到‘死力’二字,钮远心里算是踏实了。他又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兵士,他们的眼神中也都带着感激崇敬之情,同时还能从中看出有一团无名的怒火。
钮远背着手沉思着,他从案几前慢慢走到了台阶下,又从台阶下走回到里屋的门口,直在众军士身边走了一圈,方才停住脚步,一只手按紧了腰上的玉带。
“那本相有一件大事要做……不知诸位能否相助。”
“您说吧!”张田挪动着膝盖,爬到了他的身前,“我和弟兄们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啊!”
钮远猛然转身,深情的目光望向众人。
“我等愿从长官,愿从奉相!”那群士兵也用言语回应着他的期许。
“如今皇权日衰,而又遭太子不贤,作乱于东宫,分离朝堂,欲与柳公相抗。柳公乃国之重臣,岂可受此疑忌之辱?此等人当储君,社稷将亡!若不责问太子、再更贤明,则我陛下之大业一夕则坠!若诸公打算与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