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胡重廉从屋里走了出来,工部尚书便问:“认出来了吗?这位崔公子可是你的故识?”
胡重廉欠下身说:“禀大人,我与此人一见,才知道是旧日的一个朋友,因而决心帮他。可在下人微言轻,恐怕难以上书言事,思来想去,只有请大人容我两个到中书省去,面见宿相,令其代为上奏。”
工部尚书一听即喜,连一点疑虑都没了,直点头道:“崔侍郎毕竟是我多年的同僚,断不忍其子孙受苦受累。我容你去,但我对你有另外的安排。”
“您尽管说。”胡重廉并不意外。
“适才你们商议的工夫,我给他写了封信,”尚书回头瞥了一眼,一个书办就急忙走来,递上一封折好的信件,“要说的内容全在里面了。你到中书省,直接以我的名义求见他便可。”
胡重廉冷静地和崔乙对视了一眼,当即接来书信,向尚书作了别。
“钟表修好了没有?”
宿宗善正坐在中书省的大堂上,手捧一顶纱帽,对着镜子戴了上去,顺便注视起了外间的修钟匠人,还有一堆官员围在那儿瞧,七嘴八舌地议论。
“丞相,”过湘人听到了宿宗善在喊他们,连忙抽身出来禀报,“那西洋钟是拆开了,但究竟什么毛病仍未看出来。恐怕还需一些时日。”
“可我等要赴大殿会议,岂能不知确切时日?”宿宗善站起来说,“良侯,你到隔间屋子里去看看漏壶。”
过湘人笑答道:“不劳丞相费心,在下多次去看,离着会议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宿宗善挽袖口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犹豫了会儿,又向湘人一摇头,“不行,这件事毕竟与我等干系甚紧,必须早早前往,探看局势。你快叫上省中所有官员,先别计较那钟表了,一齐走吧。”
湘人领了命,回头就向着同僚们把命令传了一遍,督促他们加紧准备,一同动身;那些官员听了,哪还敢再耽搁,纷纷散开,各自去拿文书了。
宿宗善也于此时走出堂外,迎面却撞着一名小吏,听他急急地禀报说:“宿丞相,工部尚书派了胡重廉来,拿着书信,有大事与您商谈。”
“哎呀,”宿宗善啧了两声,无奈地叹起气,“这些大事都赶在一块儿了,怎么就这么凑巧……你回去告诉胡郎中,非我不欲相见,只是公务繁忙,一时难以抽身。请他在此暂坐片刻,等我会议毕了再来。”
书办看着宿相心急如焚,也不敢多作言语,唯唯称着是,弯身出去了。
崔乙和胡重廉在客房等了多时,忽看着一行人穿着官服官帽,渐渐走到门外,便怀疑其中也有宿宗善的身影,急切地打眼去瞧,却许久未下阻拦队伍的决心,任着他们依次离开。
正当疑惑之际,那个书办又跑来回禀了,胡重廉悬着的心放下了些,即扯住他的胳膊问:“书办,可找到宿丞相了?”
书办满怀歉意地一笑:“对不住二位了,今日实在不巧,尚有推选之议,宿丞相无法来晤,已然前往大殿共太子商定国是了。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在下自会奉茶果来。”
“你……”崔乙因急生怒,猛地站起身来,却被胡重廉一把拦住。
“我们能理解宿大人,”胡重廉也是一副笑脸,“在这儿等等就好了,不必劳烦您端茶倒水的,书办歇息去罢。”
待支走了书办后,崔乙便忍不住拽住胡重廉的衣袖,质问他道:“你就这样放宿宗善走了?如果会议结束了,一切便已晚了!你到时候还怎么向兵部、工部的二公交差!”
“崔公子,”胡重廉为难地说,“你叫我去阻拦丞相,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那你总得帮忙出个主意!”崔乙又晃了晃他。
“我现在是一筹莫展,和巽就算杀了我,我也无可奈何啊!”
崔乙重叹一声,随即将胡重廉放开,转身想道:‘此人恐怕只想着工部老爷给他的差事,叶大人与其无关,对推选必不十分上心;可我绝不能跟着他苦等下去……’
于是他咬一咬牙,向胡重廉说道:“胡大人,此时正当十万火急之际,在下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您在这里安心等着,我先回兵部禀告叶大人再说!”
“何必……”胡重廉方才启齿,就见他几个箭步,飞快地跑出客房,根本叫他不动。
叶永甲听闻宿宗善离了中书省,本欲随之一同前往,哪知屋门外一阵石板急响,崔乙忽然钻了进来,带着满头大汗。
“叶大人,”他喘着大气,微微弓下身,连礼都做不全了,“我等迟了几步,未见得宿丞相!”
叶永甲一听便明白了,但深知不可自先慌乱,便示以从容,拍着他的肩道:“所幸时间不算很紧,叶某另有区处。和巽勿忧,只需冷静回去,问中书省内可留有宿相心腹,求其到殿上转告,则百难俱解矣。”
“倒是有几个小吏在……”崔乙两眼直愣愣地看他,“若是不肯答应,将怎么办?”
叶永甲根本没想过这个结局,怎么办?似乎只有听天由命。但他将如此想法憋在心里,反而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是叶某早在胸中之计,焉有不成之理?如果真不得成,本官情愿辞职隐归!”
崔乙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