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响动,离着书房越来越近,只听得‘吱啦’地一声尖响,面前的那扇门被打开了,叶永甲起身一看,原是蔡贤卿和董晟二人。
“蔡侍郎有何事?”叶永甲冷静地示意身后的万羽之坐下,转头问道。
“你这是疯了不成?”蔡贤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之前你在信里都说了,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怎么突然转了心思,要与两位司禁作对?他们可是皇亲贵胄,非陈同袍等辈可比,一旦决裂,岂有胜算!”
叶永甲面无表情:“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想问问您,在这个时候揭发当朝皇叔,对你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叶永甲慢慢答道:“蔡老,今日的朝会非同寻常,连太子也出面帮着陈党说话,对我再三训斥。时局如此紧迫,我亦不得已而为之。”
“正因太子与他合谋,我们才更加招惹不起!”蔡贤卿不禁叹息。
“蔡老,您还不明白,现在的主动权已不在我们手中了,”叶永甲极度焦急,把双眉紧皱住了,“太肃、存肇二人明摆着是想置我于死地,把我弹劾下去!不完成这个目标,他们是不会收手的。您以为他们是躲起来不敢出声了,实际是让太子替他们出面,好煽动群臣,组织一场弹劾。”
“叶某知道太子是绝对不能惹的,故而想出个拖延时日的法子,暂得脱身。可那太肃皇叔怎会就此饶我?眼见着太子无能为力,必然不惜越权言事,亲自上书弹劾——这也是我所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太肃只要一露头,我们便能抓住他的一二把柄,说他是‘阴谋诬陷’,这样才能洗脱身上的罪责。如今恐怕只能走这华山一条路了。”
蔡贤卿听着他的言语似有合理之处,便也沉静下来,踱步思索了一会儿。
“叶大……”
“他说得对,”旁边的董晟仍要再劝,却被蔡贤卿一把拦住,后者的眼神十分坚定,“除此之外,我们无路可走了。不过如要成功,则需将当朝的皇叔皇侄一并扳倒,简直难于登天……”
“若狠不下心来,我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上了,”叶永甲一拂桌面,把写好的奏书拿起,“我等早已经习惯孤军奋战了,再添几个敌手又何妨?此一番决裂,无非是你死我活罢了!”
万羽之、董晟见二人有了视死如归之心,不禁也慷慨激昂,纷纷言道:“我等皆愿随叶兵部!”
“禀大人!”这里的‘誓师’方才结束,一名书办就飞奔着闯入来,“叶尚书,皇上有命,宣您到寝宫谒见!”
叶永甲顿时和众人数眼相对,董晟走过来说:“尚书且先去见皇上,放下文书,回来再议。”
“不可,”叶永甲轻轻摇头,“寝宫内情况未知,若是鸿门之会,该当何计?万羽之,你带上我的奏章,跟我一同去!”
太肃当晚便急不可耐地写成了一篇弹劾之文,交与存肇看了。存肇大喜过望,即建议太子携之入宫,面呈皇上。太子碍于身份,又不愿被牵扯进这些纷争之中,断然不许。存肇只好退而求其次,另想了一策,劝太子以议大事之名,使皇帝召集三十余名重臣,在御前共议。太子勉强答应了下来,即前往寝宫,说太肃有本上奏,召了各部各司的大小官员来,拢共三十五人,纷立在殿陛之下,东西两侧。
叶永甲的路赶得不慌不忙,他仿佛是在等一场大戏,必等到一切完备之后,才想着登台唱曲。时间正如他所料,到寝殿里时,也并未让众人等待太久。
“臣叶永甲叩见皇上。”叶永甲带着万羽之,从两旁尖锐的目光下穿过,在皇帝的纱帐面前行了大礼,三拜九叩。周围泛着橘红色的烛光,将他拖在地上的袍子照得微亮。
“行了,”在皇帝右肩下边的,正是皇叔太肃,他因年事已高,得以坐在一把圈椅上,把手一抬,指尖几乎触碰到了烛台,“叶大人继续跪着吧,没人会叫你站起来了。”
“明白。”叶永甲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听着却还毕恭毕敬,可他的一只手悄悄地藏在衣服里面,伸去怀中。
“你可以先到一边去。”太肃指了指万羽之,后者吓得脸色白了,连忙退入一旁。
“叶兵部,不必这般假情假意了,您对我的意见是明摆着的,”太肃抻了抻衣袖,从身后拿出一叠奏纸,“我也不和您客气了,因为今日本司禁打算弹劾你!”
叶永甲摸到了那本文书的边角,慢慢一提,掉出来一半,未出声响。
太肃随即站起身,不顾左右吃惊的脸色,把奏疏打开,大声读道:
“逆臣叶永甲,本为忠臣叶隆之子,其父受柳贼之逼,含冤身死,然其竟不顾杀父之恨,媚事柳党,借为名禄之道,此乃不孝;与钮远共乱朝政,穷兵害民,致成福广之祸,百姓流离,此乃不仁;柳党衰败之时,出卖恩主,转面无情,以成其头功,此乃不义;又勾结小人,朋比为党,相引相荐,此乃不忠……”
叶永甲又把文书向下一抖,全部抖了出来,落在膝上。
“试问皇上,试问诸位,此人具备了这四恶,怎还敢在朝野上狂妄!”太肃一转身,颤颤巍巍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