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晖光被他们的话语打动了,不禁兴奋地问:“不知您可定好了方略?”
“方略我是早就有的,”叶永甲一面叫书办去喊董晟,一面说道,“当年那场大捷之后,我就力谏钮远广设炮厂、自造火器,只是未能成行罢了。如今拿来,毫不过时,不过太为激进,会惹起一堆麻烦。户部开支的问题且不论,那群番商也会怕阻了他们的财路,因此闹起来的。目前最务实的办法,还是从新军中选出一些教官来,练习各路边兵,增强一下军队的实力。”
正自说着,听见门上响了三声,众人纷纷回头,看董晟用胳膊夹着一张卷轴,另一只手推开门,斜着身子走了进来:“快,搬个大点的桌子,不然这东西放不下!”
叶永甲等人虽不明其意,但还是匆匆忙忙地把临近窗台的桌子挪了出来。董晟便把那副卷轴往桌子上一放,纵向铺开,只见一张庞大的边关地图呈现在他们眼前,道路关隘无不俱备,一切山川地形悉被勾勒,简直不能够再详细了。
“好家伙,”蔡贤卿不禁称叹叫绝,“从明,这东西你他娘怎么搞来的?”
“兵部里都无这样详尽的地图啊!”明晖光过目了几遍,亦是大喜。
“旧物,旧物,”董晟淡淡一笑,“这是昔年同科的好友赠与的,来龙去脉不便言说。毕竟此乃民间严禁之物,在下也算冒死保存了。谁想到今日有了用武之地,特来进献。”
“从明肯把它拿来,必是心有主见了。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叶永甲冷静端详着地图,说。
“遵命。”董晟朝他拱了拱手,便走到地图跟前,用手指着那些崎岖不平的地形,“若要规复失地,永绝虏人进犯之患,仅仅增强军备,必为不足。依卑职之见,当使东西两道防线声气相通,道路无阻,一处守而多处救,一处战而多处援,方能令敌人徒劳无功。”
“如今边关的城墙看起来是广大,但其中建造的堡垒不多,各地难以联系,行动迟缓,必然导致指挥死板,无法展现出灵活的战术。不如选择险要之处,像马山、千夫山等地,都可筑起城池堡垒,派兵驻守。再于山前山后凿开大道,以供粮饷运转,如此一来,何愁边防不振?到那时,五里一炮台,十里一营堡,我辈便可高枕无忧了。”
叶永甲听罢,甚觉计划之豪迈,频频点头道:“从明能着眼全局,把防线布置得如此周密,实在难得。只是这工程实在太大了,必须苦心筹措个三五年才有成效,仓促之间无力完成,时间可不等人啊。如果仅在宣化这一路实施,我看还可以成功。”
董晟迟疑了片刻,把手缓缓地放下桌去,似有失望之色:“卑职……卑职理解叶大人的苦衷,听您的安排就是了。只不知道这新政的事,何时上奏朝廷?”
叶永甲沉吟了半晌,转而看向蔡贤卿。
“这还用说?当在懿王未到来之前,立刻上奏!”蔡贤卿一拍大腿,严肃地望了望身边三人,“如果他入了朝,和太子争斗起来,我等再趁势进言,皇上会怀疑我们暗通藩王的!现在上书,或将面临着满朝抨击的局面,但常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危险是一定要趟过去的!”
众人听罢,个个都思潮腾涌,叶永甲便高声唤人取了纸来,研好了墨,二话不说,就低下头奋笔疾书。
待停了笔,他又斟酌了一番字句,看得没有一丝纰漏了,便安心地折起来交与董晟:“这份奏疏你拿着,跟明大人交到中书省上。”
董晟应了声是,捧着文书,便与明晖光转身离开了。
叶永甲自觉无事,打了一个哈欠,正将官服脱去一半,却又听着那扇门‘吱啦’一响,见董晟依旧手持奏疏,但表情远不如此前显得兴奋了,反而极其消沉,一双剑眉攒得像条绳一样紧。
“你……怎么了?”叶永甲轻轻抬动了眼皮,心里却已然突突地跳了。
“卑职有件事情要告诉叶大人……”董晟近前一步,“镇守边关的杜、杜擎大人,在昨晚……得病而亡。”
“哦……”
叶永甲的眼里登时灰暗了下来,手中的官服从腿上滑落到了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蔡贤卿瞪大了眼珠,急躁地喝问着。
董晟连忙回禀:“据传来的消息说,他近几月因过于劳苦,在夜晚看书的时候,忽然不省人事,就此暴亡,年五十岁。朝廷刚刚追谥了武德,并告知了他家人。”
“卑职虽和他从未谋面,”董晟继续说,“可已从二位大人的口中知晓了其为人……如今身死,真乃吾辈之大不幸!”
蔡贤卿长叹一声,满满的老泪纵横流淌下来:“此人为盖世之英雄,只因志气相同,便同我们出生入死,力求新政!未共他建功立业,便撒手人寰,日后恐怕再难觅这样的知音了!”
叶永甲的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他沉默不语,静静地凝视着地面。
“叶、叶大人……?”董晟不敢走动,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
“没事,没事……你带着奏疏走吧。”叶永甲强抑制着颤抖的声音,摆了摆手。
万羽之走得很快,他策马飞驰,一日便来到了懿王的封地,通过刘谙斋的口,把消息转告给了懿王。懿王大喜过望,可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