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底下发了软,但还是故作镇定,反复吸上好几口气,又贴在门板上听。
“您难道不怕太子日后发现,怪罪于您?”存肇的声音与纸张沙沙的响声杂在一起。
“没办法,”蓝渊说,“这封信会揭露不少内情,万一叫别人看见,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早日处理为妙。更何况……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差再瞒一回。我和司禁说句心里话,太子绝对离不开我这个谋主。”
“这是自然。”存肇笑一声,说。
这宫女听得这些话,不禁双手一颤,‘啪嗒’地拍在门板上。尽管声音不大,可吓得她脸色铁青,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
宫女飞快地将消息报与耿妃,具言蓝渊、存肇二人不轨之状。耿妃对那所谓‘不轨之语’不甚在意,唯独听了他们串通一气谏阻太子的事,气血上涌,大骂不止,思有报仇之意。她吩咐下人莫要声张,自己亲与太子说知。
待到二更天气,太子果然召她前来侍寝。耿妃稍整妆容,想好了该说的话,便趋步进了寝殿,见太子正在微黄的灯光下读书,倚靠榻上。于是她把头发披乱了些,才走近行礼。
“耿妃,睡前再同我喝杯酒。”太子合上书,带着笑意说。
“遵命。”耿侧妃口中说着,却不曾动一下。
“那你为本王斟酒啊。”太子低下眼睛望着她。
耿妃默不作声,突然抽泣开来,抬起头时,眼圈已泛红了。
太子皱紧了眉,俯身去问:“爱妃为何如此?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耿妃遂伏地大哭:“妾身岂是一般的委屈!那侍读蓝渊与你存弟合谋,他两个一唱一和,就为阻止殿下给我册封。”
“原来都是蓝渊唆使……竟有此等事理!”太子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凛凛作响,“这些话你是怎么听的?”
耿妃哭得梨花带雨:“我本派了个婢女去送存司禁,哪知寻不着他,在墙根下听到了这一段对话。”
“他们还说了什么?”太子急切地问。
“他们还……还拿出一封信件,是蓝渊给的存肇,说此事万不能让太子得知,不然将万劫不复……”
“大胆!”太子彻底按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起身大吼,“亏我信任他这么多年,如今摆明了是要谋逆啊!信的内容知道吗?”
“暂不知道……”
“那就叫那个婢女进来,把她知道的全写在纸上!”太子一挥衣袖,严厉地吩咐下去。
有巡夜的下人得知了这一消息,此时看那宫女已进了殿,心中甚感忧虑,便偷偷地去叩蓝渊的房门,向其说知,且问可有此事。蓝渊刚刚睡下,听闻出了变故,恐惧不已,连忙矢口否认,换穿公服,随他直走到寝殿。然而门窗紧关,他只好跪伏在冰冷的石阶下,号呼求见,叩拜之声几似山崩,可仍未得到殿里一点的回应。
蓝渊的还想接着叩拜下去,巡夜的众人都不忍心,忙劝他道:“殿下正在盛怒之际,先生纵要辩白,亦无面陈之机。不如莫做这无用功,待翌日天明再作区处。”蓝渊被他们死死阻拦,无可奈何,只好独自回了去,一夜未睡。
约至辰初,蓝渊望着天边出了些许日光,思量着耿妃已去,便拖起疲惫之躯,再次往寝殿求见,终于得到了太子的应许。
“殿下!”蓝渊远远地看见了太子,急要上前,脚下却被门槛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行了大礼,“臣之忠心,苍天可鉴,岂有叛逆之理?何况我与存司禁并无私交,他离去三年,一面未见,那些诬陷之言实在荒唐!”
太子冷笑几声,用满含阴狠的目光盯着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做什么狡辩?那封信难道是她们空口编造的不成!”
蓝渊怕存肇受此事连累,不敢将实情讲出,只得坚决答道:“臣真的未给存司禁拿什么书信,我敢对天发誓。定是耿侧妃心中嫉恨,信口胡说。殿下难道宁愿相信一个乐妓,也不信任您的臣属、您的兄弟么?”
“难道一个叛臣的话,我就该听了?谁知道你暗地里藏了什么心思!”
蓝渊正色道:“殿下若不信,东宫的众人都能为臣作证,他们知道臣的忠心!”
“你休用言语来胁迫我,”太子咬着牙说,“待本王在宫中彻底地搜查一番,那时谁忠谁奸,一切便都明白了。”
蓝渊顿首答道:“臣丝毫不惧,对此坦然受之。若殿下对臣还有疑心,臣愿暂辞官职,以白衣之身返回家中,不与任何人再有来往,一任殿下大举搜查。若得了真凭实据,臣也不会逃脱,凭朝廷以法定罪。”
“好。”
蓝渊听了这冷冷的一句话,当即解下官帽、官服,并把官印双手奉还上去。
太子毫不客气,一把取来:“出去将你屋里的什物收拾一下,走就是了。”
蓝渊的离开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迅速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尽管太子已笃定他是谋逆之人,但为防外人趁机干预,只称蓝渊是‘归家养病’,令东宫诸人不得外传消息。
不过这样重大的事情,如同一团延伸不绝的烈火,是怎样也隐瞒不住的。在王府蛰伏的懿王一直在探听着东宫的举动,近来的事自然无法逃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