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祝浣溪最喜欢骑在父亲的马上,学着父亲的样子拉弓射箭。
那弓实在太重了,他拉起来很吃力。他希望快点长大,可以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
祝行珏有着一身好武艺,因此从小就教祝浣溪基本的拳脚功夫,再大一些,开始学习练剑和射箭,祝浣溪天赋极高,常常一点就通。他很崇拜他的父亲,仿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可有一件事年幼的祝浣溪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从不带他们回京城的家。
“芙儿,等西北的战事彻底结束,我就带你回京城见我爹娘,他们一定会很满意你这个儿媳妇。”
祝行珏说完这句话后,就回京城复命去了。
每年过年祝行珏都会回去几天,留下他和娘亲在西北独自守望。
“娘亲,你别难过,等战事平息了,爹爹就会带我们一起走了。”
年幼的祝浣溪也看得出娘亲掩饰不住的落寞。
“娘亲不难过,你爹是英雄,要守护很多人,不只有我们。”
兰芙蹲下来摸了摸小祝浣溪的头。
祝浣溪奶声奶气地说道:“等我长大,我要帮爹爹打倒敌人,一起保护娘亲。”
“好,浣儿最乖了。”
祝浣溪常常听娘亲说起她和爹爹相爱的故事。在战乱的年代,流民比比皆是,还有不少强盗横行,兰芙一家都在逃难时被强盗杀害了,强盗头子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兰芙,想要对她用强,祝行珏骑着马冲进来,剑一挥就杀死了欺负她的人。
英雄救美的故事虽然俗套,却永远打动佳人的心。两人一见倾心,互许终身。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兰芙和祝行珏在一间不起眼的月老庙里,在月老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
原本以为他们会恩爱到老,可是他们有一天吵架了,兰芙执意要走,祝行珏哭着求她,嘴里说着:“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虞雪君,我只爱你啊,芙儿。”
最后兰芙还是带着祝浣溪走了,祝浣溪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深深记着一个人的名字:虞雪君,父亲和母亲都是因为她才吵架的。
离开祝行珏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兰芙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干不了力气活,只能靠织布纳鞋垫补贴家用,且因为身体不好,常常病倒在床。
“娘亲,我们去找爹爹吧,他肯定会......”祝浣溪守在兰芙的病床前。
“闭嘴...咳咳咳...”
兰芙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直咳个不停,祝浣溪急得手足无措,连忙端来热水给兰芙喝下,缓了半天,兰芙平静下来,意识到刚刚太过激动吓着祝浣溪了,又出言安抚。
“浣儿,是娘亲对不起你,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便会明白,但你记着,做人永远问心无愧,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娘亲别生气,以后浣儿不会再提了。”
渐渐地,祝浣溪长大了许多,比同龄人都早熟,找父亲这种话,也就真的再也没提过。
祝浣溪为了减轻兰芙的辛苦,常常接一些私活赚钱。瓦舍勾栏对于祝浣溪来说是最好赚钱的,在这出没的,都是有钱的人,至少祝浣溪觉得是,只有有钱人才有闲钱娱乐,像他这样的人都是为了谋生。
他模样生得好嘴也甜,瓦舍里的姐姐都愿意同他讲话,有活计也会先叫上他。
“云姐姐,今天怎得如此漂亮,莫不是有好事上门?”
被唤作“云姐姐”的女人听了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鬼头,就你嘴甜,有好事姐姐会不告诉你嘛,你俯身过来我说与你听。”
祝浣溪俯身过去,云姐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今儿下午要来一位贵客,说是从京城来的,包了场呢,晚上我要献曲儿,到时就安排你去接待,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云姐姐。”
夜幕降临,一辆堂皇富丽的马车停在瓦舍前,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下来,祝浣溪连忙上前去接待。
“公子,您这边请。”
男人满意极了,挥着宽大的衣摆走了进去。
云姐姐弹得一手好琵琶,纤纤玉指在弦上灵巧翻飞,男人喝着酒听着小曲很是沉醉,哈哈大笑道:“弹得好极了,这种地方竟有此佳人,埋没人才啊。”
云姐姐一曲作罢,盈盈一笑:“多谢公子夸奖。”
宴毕,已是更深夜静,祝浣溪揉着酸痛的脖子准备回家,有人叫住了他。
“云姐姐,还有何事?”云姐姐踏着急匆匆的步子小跑而来。
“这钱你拿着。”云姐姐边说边往祝浣溪手里塞了一把金叶子。
祝浣溪不接:“我怎么能拿云姐姐的钱,我不能要。”
“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钱,是今天那个有钱公子哥给的,这都是你应得的,拿回去给你娘看病。”
祝浣溪来不及反应,云姐姐就转身跑了,边跑边佯装很不耐烦的口气说道:“你小子好好拿着,别乱花啊,花了可就没有了哦。”
望着黑夜里慢慢消失的背影,祝浣溪感觉心头一股暖意。
拿着这些钱,祝浣溪跑遍了镇上所有的医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兰芙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