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极轻的一声,但莫名给人力量,郑玲的眼神逐渐坚毅,她不去也是死,去也是,那她不愿当着缩头乌龟,再怎样,就当还债了。
“要我差人给你买机票吗?”
郑玲在富太太圈内的名声很好,典型的贤妻良母人设,毕业后进了裴氏工作,又顺利当上了裴太太,没吃什么苦,也不会全世界各地飞和那些富太太攀比,她太居家了,居家到会让人以为她生活不能自理。
“不用,我会买。”
说完,她看着被自己掐出血的手背,低声笑着,笑着笑着又觉得难过,脸上一派死灰,她慢慢走到保险箱前蹲下身,动作不紧不慢地拧动锁芯。
“老裴说这里是保命钱,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用。”
裴沉看着她的背影,起身走到她身后,靠在墙边静静伫立听她细讲,“这边,是给我们母子俩准备的,这边是给你的。”
说罢,她又从保险箱最里层拿出一块粉色绸缎包裹的木盒子,“我不知道这个的密码,是你妈妈生前留下的,老裴说要给你的。”
“他连这些都跟你说了。”
裴沉接过那方小小的盒子,指腹轻轻抚摸上面的雕木纹,他母亲很爱做这些手艺活,在上沪靠着这手艺开了家小小的铺子。
“嗯。”郑玲突然笑了,为自己刚才的动摇感到羞愧,是啊,他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可她却还想放弃他,太可笑了。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从里面将所有财产拿了出来,郑重放在他手上,又将自己的证件都收好,“老裴想过裴旭会狠,但没想过他这么狠,这里的东西是裴家的所有了,早些年他和赵晓丹离婚的时候,分走了许多,连同裴氏的股份绝大部分都在裴旭手上,你想和他斗……仅仅凭着老裴的这些可不够。”
裴沉随意翻了翻,裴建军的整个身家几乎都在他手上了。
“他把这些给我,也无非是为了你和裴星恒。”
事实如此,但又露骨而见底。
郑玲没有反驳,现在看来,确实就像裴沉说的那样。
“能不能每周让我和星恒视频见面。”
裴沉点点头。
说得好像真的生离死别一样,但是为了让郑玲安心,他还是愿意耐着性子和她说这些。
裴沉没有觉得裴建军是器重他,喜欢他的,他只是别无选择,裴旭已经长歪了,他需要一个牺牲品帮他,这样,他想要护着的人才能平安无事。
他渐渐捏紧了指骨,多么可笑啊。
郑玲没有再说什么,他那么聪明,她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她让人收拾了行李,连夜开车离开。
裴沉觉得很压抑,他回了房间,掀开绸带布,木匣子上的锁已经泛旧,但可以发现收藏之人并没有置之不理,上面并无锈迹。
他轻轻转动锁上的数字,锁开了。
里面除了一个日记本就是一个黑色丝绒布装的戒指,裴沉小时候见过,妈妈不愿意戴在指上,永远都是串了根银链子挂在脖子上,她说这是外婆给她的,她要好好保存。
没想到裴建军还算有良心。
压在最下方的是一本存折和一套房子。
上面的名字太过沉重,地址又太过熟悉。
裴沉瞬间想起他没有回裴家的那些日子,虽然生活算不得很好,偶尔会饿肚子,穿着几块钱的布鞋和草鞋在迷宫似的小巷中来回穿梭,但他知道,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物质上的苦远比不上精神上的苦。
眼眶逐渐泛红,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四肢使不上一点力气,那是他妈妈最后留给他的东西,倾尽了她的所有,终其一生也要给他的。
他翻开日志,牛皮裹着泛旧的黄纸,许久不见天光,纸张有些硬,翻开的悉索声仿佛它随时会脆掉一样。
入眼是她留下来的一行字,他妈妈写的字特别好看,笔间小楷仿佛见字如面。
阿沉,别怪妈妈。
我不后悔生下你,但我后悔给不了你好的生活。
真是遗憾,我以为平平淡淡让你远离是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老天和我开了个玩笑,对不起,阿沉,又要把你卷进来了。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来看我。
阿沉,不要不开心,会有人替我爱你的。
落款上,是残留的血迹。
呵,真是残忍。
看久了眼睛像是被针扎似的,他眼球干涩,上下眨动双眼这才好了些,沉默地将东西收起,又看裴建军给他留下的东西。
几张银行卡,开户人是他妈妈,像是早就筹划好了似的,里面好几笔巨款,此外还有两套房产一份遗嘱,“真是个老狐狸。”
为了防止裴旭发疯将他制裁,他所有的资产都是用裴星恒的名义买的,因为这不是遗产,裴星恒也不是裴氏的继承人,只要他不继承遗产,他就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承担任何后果。
而银行卡,是很早以前他母亲的账户,一直没有销号,他会定期往里面打钱,用的都是现金,找不到任何汇款账号。
他重重呵了一口气。
“咚咚咚。”
他卧室门敲响。
他回头,“进。”
裴星恒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