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狭窄的巷子里,她拖着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沉重身体,伴随着心脏突突的乱跳声,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又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来。
走到拐角处,她探出头,瞥见将军门府前,火光烛天。
她刚想往前再探一步,里面便传来了地狱般的哀嚎声,男女老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叫人毛骨悚然。
无数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却也盖不住鲜红的血已从内府蔓延到了门阶,刺得人眼痛。
连凑热闹的百姓,也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连连后退。
她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杨将军,终究是败了啊。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太惨了。”
“自古以来,开国将军都没好下场。前有韩信,现杨将军又步入后尘,果真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的脑袋。”
半响后,她再侧目看去,门口的血迹已变黑。伴随着最后一个女人的哭喊声逐渐微弱、消失,众人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死光了,一个不剩。
突然间,一个将军站了出来,大声喝道:“你们有谁看见杨家嫡女,一个八岁的女孩儿?”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
她认得这位将军,原是兄长的部下。兄长素日里待他很好,如亲兄弟一般,连战袍都是兄长亲手为他缝纫,他也时常称道:“我誓死追随杨将军。”
可他今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怜悯和悲恸。
“将军,尸体里的幼儿一共八人,确实没有她。”
一侍卫向他禀告这个坏消息,他嫌恶地皱了皱眉,道:“继续搜!搜遍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忍不住感慨道:“太残忍了,连小孩都不放过。”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附和:“是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腥血的味道再次涌入她的鼻中,她感到呼吸困难。
她追随兄长深入边境疫城,兄长早知有难,便安排她半夜逃走。那一夜,兄长深陷疫城火海,再无生还可能。
而她一路逃亡奔波,回到京城,只为见姨娘、叔伯、表兄、堂妹,所有人的最后一面。
可惜她来晚了。
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和兄长一样,与世长辞,阴阳相隔。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全身颤抖。
夜半时分,月光笼罩着小巷,映出她瘦长的影子,一直伸到了拐角。她知道,她该走了,不然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她。
*
“三皇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楚穿着一身黑衣,拿了平日里常用来练武的佩剑,一副要出宫的架势。
宫女凌儿连忙叫住他,生怕他出宫惹出事端来,这她可担待不起。三皇子今年才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好年纪,好生金贵。
南宫楚答:“我要去青山。”
凌儿有不详的预感:“你莫不是要去青山找神女比武?”
南宫楚点了点头,“我对她倾慕已久,你不能拦我。”
一听到“青山神女”,凌儿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了,忍不住唉声叹气。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人能令天地逆转,人人倾慕,唯有青山神女称得上。她年少有为所向披靡,不足十岁便已是天下第一;她淡泊名利归隐山林,无人知晓她的真名、识得她的真容。
民间关于她的传说数不胜数,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苦练武功,却从不游历江湖,亦或创立门派。
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打败天下第一,南宫楚即便跋山涉水、历经艰难,即便回来后被皇上痛骂,然后禁足十年,他也要非去青山不可。
“那你万万要保重,打不过便跑,可不能被伤到分毫!”
“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会赢!”
凌儿自然知道,以三皇子的性子,即便是打不过,他也绝不可能服输,只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若三皇子有个好歹,她轻则被仗责一百,重则直接赐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三皇子福大命大,遇到危险能够化险为夷。
南宫楚为尽快见到神女,一路上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终于经过七日后,他来到了青山顶峰,神女的栖息之处。
巍峨顶峰之上,云雾缭绕于青色层峦,俯瞰着这仙山琼阁般的万籁俱寂。
南宫楚置身于此,只觉得空无一物。
蓦然间,一道如水中月般空灵又极其明亮通透的声音响彻云霄,回荡于悠悠空谷:
“擅闯者,何人?”
南宫楚顺着声音的来路,目光向云霄投去,看到一女子。
她双目流转似星辰,明耀逼人、刚毅如鹰,手中剑刃射寒光,而又面若昙花,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