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棠乖乖照做。
“其实女儿家,才要更苦一些。你已经及笄,星儿比你还要虚长一岁,我们就算能留你们三年五年,也没法子留你们一辈子。”祝之遥怅然,“就算嫁得再好,婆家也永远比不上娘家自在。”
“舅母,您也过得不开心么?”允棠歪着头问。
“不是说婆家不好。”祝之遥怕她误会,忙解释道,“其实我已经算是命好的了,你舅舅宠着我,至今也没说再纳个妾,收个偏房什么的。可在婆家,你总得拿着个劲儿,要站有站样,坐有坐相不是?哪有在娘家,吃饱了就睡,日上三竿也不起舒坦?”
允棠点头,“您这么说我就懂了。”
对于早起这个问题,翟妈妈一直有很深的执念,不能起早=嫁不出去。所以每次喊她起床,翟妈妈几乎都是抱着,不能眼看着悲剧发生的信念。
“那我以后能晚些起么?”允棠心虚地头都没抬。
“你的脑子转得倒快!”祝之遥哑然失笑,用手轻点她的额头,“当然可以!”
“谢谢舅母!”允棠咧嘴笑,双手端起点好的茶,“舅母喝茶!”
“啧啧,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崔南星不知何时倚在门口,拍手叫好。
见到自家女儿,祝之遥笑容瞬间消失,“你跑去哪了?我昨日不是说了,用过早饭就到这里来学点茶么?”
崔南星撇着嘴,走到屋内,大喇喇坐下,一只手撑在膝盖上,霸气道:“母亲,您为何从不这样对我笑?”
祝之遥皱眉,手指在空中点着,“你看看你这坐相,哪里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
???
允棠闻言惊诧转头,刚说好的,在娘家可以肆无忌惮呢?
“您这么喜欢允棠,干脆让她做您和父亲的女儿好了,换我叫您舅母,可好?”崔南星狡黠道。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讨打!”祝之遥作势要打。
崔南星忙跳起来躲闪,边跳边笑道:“允棠,看到没有,刚刚她的慈爱全都是装出来的,你来的日子短,往后你就知道了!”
“还说!休要教坏了允棠!”
崔南星绕到条案另一边,将刚刚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摇头晃脑道:“嗯,味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崔,南,星!”祝之遥咬牙切齿地,起身到窗子前去拿叉竿。
听到被叫全名,崔南星吐了吐舌头,放下茶盏,边向外跑边喊:“允棠,下午我和崔北辰要去城北猎场,未时在大门口等你啊,未时!”
祝之遥挽着袖子,攥着叉竿,看着那渐远的欢脱背影,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允棠却觉得这个表姐实在有趣得紧。
这大概就是从小被宠大的样子吧!
*
魏国公府
吴妈妈伺候沈连氏换衣裳,瞧着她面色不好,劝道:“要我说,夫人不如称病不见了,反正那吕夫人也没什么要紧事,等夫人好些了再请她来便是。”
沈连氏半眯着眼,说话有气无力,“罢了,我去庄子上这些日子,她都来了好几次了,再称病好像我故意躲着她似的,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嘴碎得很。”
“唉!”吴妈妈叹气,“这庄子上不比国公府,夜里湿热得很,这才害夫人着了病,等这两日药吃完,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沈连氏点点头,在铜镜前坐下,瞥见吴妈妈手里的金镶玉步摇,忙抬手阻拦道:“换支素点的。”
吴妈妈又换一支银摩羯衔花簪,待夫人点过头,才给她簪在头上,“我还想着,用绢花给夫人提提气色呢。”
沈连氏自嘲地笑笑,“都一把老骨头了,簪了明艳的绢花,岂不是更显颓败之势么。”
见夫人一抬手臂,吴妈妈赶紧伸手将她扶起,忧虑道:“自打夫人从庄子上回来,总感觉精神头不比从前,夫人是还在为国公爷赶您去庄子上的事生气呢?”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提也罢。”
主仆俩来到正厅,吕申氏正仔细瞧着屏风上的画,转头看清沈连氏的脸色,惊道:“怎么这样脸色?夫人可是病了?”
沈连氏在正位坐下,苍白笑道:“不妨事。”
“哎呀,身上不好,叫下人出来回我便是,强撑着做什么,我又不是外人!”嘴上虽如此说着,吕申氏却甩着帕子一屁股坐下来,神采奕奕道,“夫人你前些日子不在汴京,怕是不知道...”
见吕申氏一副市井妇人的模样,吴妈妈心生嫌恶,到门口打发了婢女,去给夫人煮些金银花茶。
“之前在府上见到的那位小娘子,你猜她是谁家的?”吕申氏故作神秘。
沈连氏心下早已有了盘算,却故意茫然道:“我这深居简出的,平日里也就你肯来走动走动,哪能知晓那么多事呢?”
“她是崔家的!十五年前与人苟且的崔清珞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