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允棠将所见所闻,简短地跟萧卿尘复述了一遍,他的面色也愈发沉重起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允棠忧虑道。
萧卿尘仰头看看天边翻滚的乌云,叹道:“要变天了。”
“是要变天了。”
沈聿风策马来到跟前,疑惑道:“这眼看就要下雨了,怎么还站在这里说话?”
萧卿尘不答反问,“官家召见?”
“是啊,不然谁能指使动我啊。”沈聿风嘿嘿一笑。
“这么晚召见,可有要事?”
“咦?”沈聿风奇道,“你小子,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感兴趣了?”
萧卿尘翻了个白眼,“算了,当我没问。”说完拉上允棠就要走。
“哎哎哎,臭小子!”沈聿风打马跟了两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暗中调查葛椿一案了。”
允棠心道:就算是震动京城的血案,也不该让魏国公查吧?
不过想来,这沈家父子身上,总是有种神秘感,人就站在面前,也总像雾里看花似的,看不真切。
萧卿尘扭头看了看她,顿了顿,又道:“国公爷,你就不觉得连氏有问题么?”
沈聿风听了,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支支吾吾道:“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她了,再说,你这当着允棠的面,总是连氏,连氏这样...”
允棠见状开口道:“要不,我先回去了。”
萧卿尘一把拉住她,“眼看就要下雨了,还是我送你。”
说完又扭头对沈聿风道:“我是好言相劝,你却总觉得我是攀诬她,你这辈子查案千百桩,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变成睁眼瞎了?”
“你——”沈聿风刚要咒骂,心下一思量,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待回过神来,二人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马车上,尽管很好奇,允棠还是忍住没问有关沈连氏的事。
倒是萧卿尘先开了口,“允棠,我有事要跟你坦白。”
“这么郑重?”她偏过头,“你说吧,我听着。”
“暗卫...你听说过么?”
允棠眯起眼,“算是听过吧,怎么了?”
萧卿尘道:“沈家世代都是暗卫头领,可以说萧家江山坐了多少年,沈家暗卫就当了多少年。可在魏国公以前,沈家都是见不得光的,无名无分,死了也没人知道。”
“与祖宗们身处的乱世不同,如今暗卫所做的事,也与当初大相径庭,相信官家也是起了要解散暗卫的心思,这才让沈家有了今日的荣耀,得以行走在日光下,收世人尊敬。”
听了这一番话,允棠竟不觉得惊讶。
瞥见她平静的神情,萧卿尘低头笑笑,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不曾故意隐瞒,聪慧如她,大概早就发现端倪了吧。
“还有。”
“还有?”允棠倒是起了兴致,“今儿个是怎么了?”
“在崔老将军回京之前,皇太孙殿下和我去给官家请安,不小心听到了瑾王殿下跟官家请罪。”萧卿尘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所以...”
“我知道。”允棠轻描淡写。
萧卿尘惊得快要跳起来,“你知道?”
“对啊。”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知道,因为这件事,萧卿尘一直很愧疚,很长时间都不敢见她。
要不是皇太孙怕他为难,跟官家提议召回崔奉,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南下赈灾,没跟皇太孙殿下回来的时候,他曾说,我是他六叔的女儿,该唤他作堂兄的。”允棠从怀中掏出黄玉鱼佩,“他还说了这鱼佩的作用。”
萧卿尘仔细盯着她的细微表情,试图推断出她得知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他知道,你们形影不离,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祖母说过,她也是知道的。祖父既然下了旨,难道我还要怪你们没抗旨不成?”允棠笑笑,“别傻了,谁都没资格要求别人用性命来坦诚,更何况...”
她手指摩挲着鱼佩,“你也说了,你们沈家世世代代效忠,若你真的因为儿女私情,弃忠义孝悌于不顾,我才真的会看不起你。”
“允棠...”
萧卿尘心里似有暖流涌过,他很难形容现在是什么感觉。
她的善解人意,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孤独感。正如初相识时在白矾楼说的一样,她不习惯依赖别人,也从不奢望别人的好。
若他做的事,只需要对他自己这条命负责,他早就朝她飞奔过去了,告诉她,他可以用这条命对她坦诚。
萧卿尘鼻子一酸,向前凑了凑,“我想抱你,不然,你抱抱我也行。”
她微微怔了一下,还是缓缓朝他的肩头靠了过去,他顺势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