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戴在牛嘴上什么都敢胡勒”,青年极不痛快,又骂道:“老而不死是为贼,爷今天就端了他的老巢,把那姓袁的绑下山沿街溜三天!
“看看他究竟是真大仙还是个王八老千!”
众人脸上发愁,不敢应声也不敢反驳,只能听着主子喋喋不休地发牢骚。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面传来,领头人正竖耳辨别,队伍最后方一个人突然腾空而起,惨叫着被倒挂上树梢。
“树藤!这树藤是妖怪!”有人慌张大喊,像狼闯入羊群,一群人四下惊散。
步辇被甩到地上,青年跌落一边,发冠都甩歪了,他怒斥:“一群草包竖大汉,能吃不能干,跑什么跑——”连声的叫骂突然停了,因为树藤活物一样就从他面前吊起了一个逃窜的家仆,转瞬功夫,林中已经倒吊了一片。
有人拔刀砍在树藤上,破损的树皮很快自己愈合,反而越收越紧。
“救命啊!妖怪啊!”
“这妖怪吃人,它在咬我的脚!我要死了!”
乱糟糟一片叫声不绝于耳。
青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双腿打着哆嗦:“什么,什么鬼东西,本少爷才不跟你们玩了。”他想往林子外逃,一条粗藤追向他。
“少爷小心!”方脸的中年人朝他扑过来,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眼看他们要被一起卷起来,一道淡黄身影从枝叶间飘过,抓住了那根抽来的树藤。
青年滚得满头草屑,一脸惊魂未定,被忠心的下属护在身下动也不敢动。定神看过去,那藤蔓方才还嚣张野蛮,却在来人手中变成了乖巧的绳索。那他眼看那个身影攀着滕枝旋转下落,轻烟一样的衣带在空中飘动,像一朵盛开在幽深古林间的重瓣莲花。
苏惊梧轻巧落到地上,抬手拍了拍藤条,藤叶在她脸边蹭了蹭才不情不愿地收走,被倒吊的人也纷纷松绑落下。
众人呆呆地望着她,一时惊疑不定,就见她朝地上的华衣青年走去,对他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青年仿佛三魂出窍了,眼神愣愣的,发冠歪在耳朵边,一脸没开智的模样,苏惊梧转头又看向护着他的方脸男子。
“你是什么人?”方脸男人脸上有些迟疑,因那妖异的藤条心有余悸,更对突然出现的苏惊梧生出警惕。
苏惊梧有些好笑,抬手指了指:“我从山上来。”
方脸男人这才放下警惕,朝她行礼致谢:“原来是小雷山上的仙子,多谢相救。”
“所以你们为何闯山?”苏惊梧用手指勾了勾青藤,藤蔓听话地在她手上绕圈,像在跟她戏耍。“它们叫百须,是灵气化生的藤精,不让你们过去是在帮你们。林子里面有许多脾气不好的灵兽,惊动了它们可是要被当作口粮的哦。”
她的眼角圆钝,举手投足有种不谙世事的烂漫天真,看起来很是亲善,有个年少小伙便心直口快抢答说:“我们少爷说要去山上绑了那个装神弄鬼的袁大仙!”
方脸男人朝那少年瞪了一眼,再转头时脸上有一丝窘迫。
“噗嗤”,苏惊梧笑出声来,也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袁掌门,她弯起眼角问:“袁掌门跟你家公子结什么仇啦?”
“这……”方脸男人看了青年一眼,见他双目发直,魂魄仿佛还在出窍,叹了口气,不敢多说。
好在苏惊梧并不追究,她跺了跺脚,一只小黄鼬从腐叶层里冒出来。“山上有迷阵,你们自己是找不到入口的。它带你们下山,有事去山外潜心观递帖得了许可再来吧。”
青年终于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发冠,冲到她面前,说话有些磕绊:“我,我叫时柯,你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苏惊梧轻轻抬手,一根粗一些的藤条飞来缠住她手腕,歪头想了想,在脚尖离地前又答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苏惊梧,师父给我的名字。”语落,便在一片惊叹声中,如来时一般轻飘飘消失在了山林间。
时柯望着苏惊梧去的方向愣了许久,身后的家仆们激动万分:“是小雷山上的神仙,神仙救了我们,还给我们指路。”
那小鼬在地上转了转,敏捷地跑出一小段,又回头望来,像是在等他们。方脸男人立在原地本想等时柯吩咐,却见他兴奋地回过头来,脸色涨得有些发红:“秦叔,我要拜师学艺!”
秦叔愣了愣:“拜什么师?”
“小雷山!”他回答得掷地有声:“拜袁大仙!”
昨日还说小雷山是骗子窝,扬言要来捉老贼,今天就改为拜师学艺,伺候他跟瘸驴追兔子似的,赶不上他的想法。
秦叔叹了口气,好说歹说,以拜师要从长计议为由,先把时柯劝了回去。一群人又灰溜溜地下山了,只剩林中灵兽寂寂长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