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忆起爱人尸首分离的那天,她的声音在颤抖,像破碎的绿松石,“他死的那天,我好不容易赶回来,可是,我赶不及听他说一句遗言。”
“他最后的那一眼看的也不是我,而是把他杀了的战士。”
琪琪格有些茫然,又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说他是我的爱人也不准确,我和他并未互相表明过心意,只是他是我在这世间最默契,最情投意合之人。”
“每每当我想到他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我总会心痛的难以自拔,或许这就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一句情到深处,难以自拔。”
琪琪格又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冉冉金光,杨柳依依,微风拂起,轻柔的风落在她脸上,好似那个少年在轻抚她的脸颊。
她道:“情难自知罢了。”
世间种种,阴差阳错。
“我总是在想,我或许才是那个害死他的凶手。”
“我父皇常常教育我们,狼崽是不能有偏爱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不可以,因为那会成为幼崽的弱点。”
“我父皇为了让我强大,他除掉了我的弱点,但我的心好像跟着那个弱点一起死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彻夜难眠。
心痛的无法自拔,浅浅呼吸都觉得喘不上气的时候。
那些痛苦都是她独自承受。
她如孤狼,舔舐伤口,却难以将伤口愈合。
那伤口冒着热气,露出鲜红血肉,往外流着血,每当长出一层伤疤,就会被人揭开,露出嫩红的肉芽。
反复的疼痛,提醒着琪琪格。
有一个她曾深爱之人,因她离去,再也不会回。
这种痛苦,在世间寂寥之中也排得上前列。
内心的折磨,无以严复,几乎到了崩溃。
琪琪格对自己说换个地方吧。
换个山清水秀,人文通明的地方。
所以她借着这次辽国访宋的机会,一道来了汴京。
果然换了个地方,竟然遇到了意外之喜。
初次遇见张顺飞时,她便差点屏住呼吸晕了过去。
这世间真的有人会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吗?
张顺飞与小飞。
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只是一个是长发,一个是短发。
她几乎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说话。
当对方没有明确拒绝时,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她的心理紧张得简直要停止呼吸。
她只是面上做的十分轻松。
她贪婪的看着张顺飞的身影,想这是老天爷眷顾她,将她的小飞还了回来。
可相处久了,她便知道对方背景并非如同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对任何新鲜事物似乎都不震惊,好奇。
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贵公子。
可是贵公子又怎么会落魄到如此程度,衣服破破烂烂。
她有心想要查探张顺飞的身份背景。
在汴京待了几天,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对张顺飞心中起了疑惑,却并不愿意将人推出去。
毕竟光是看着那张脸,他便是杀了琪琪格带来的所有人,琪琪格都会原谅他。
何况张顺飞来了之后,除了头两天闹腾了一下之后,一直乖乖巧巧没有惹事生非。
于是多方顾虑之下。
琪琪格终于决定还是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后代。
那这个后代的种子去哪儿借?
还用借吗?这不是有现成的。
张顺飞听完琪琪格说的一系列话,最终关注目标落在了最后几句,挠着后脑勺,有些无奈,“所以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成借种工具了。”
顾临之听到二人交流,有些忍俊不禁。
在心中默默吐槽。
敢情借种这种事情,一千年前的古代就有了。
他还以为古代封闭得很。
但是转念想想,在丰平县的那个青楼里。
顾临之见到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得到用途的小玩具。
而且td这些小玩具都是古董!
以史为鉴,可以正衣冠,明是非。
也正因为如此,顾临之对于这些事情格外包。
张顺飞就有些想不开,觉得被借种这件事情格外耻辱。
琪琪格看出来他内心所想,知道自己贸然告诉他,反而会更受抵触。
于是只好瞒下,管他三七二十一,人就在这儿,要是不主动,也太吃亏。
那是她许久都不曾见到,如此鲜活的一张脸。
来自另一个时空。
却缓解了琪琪格的焦虑,让她从此生活有了盼头。
生活有盼头,这一点或许也是琪琪格决定生下孩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眼下她只希望即将到来的孩子长得比较像父亲一点。
当她忙碌操劳完,又失去张顺飞,彻夜难眠时,望着孩子依稀熟悉的小脸,心底里的某些空隙,会被那笑容悄悄填上,直至完美无瑕。
就算只是表面上的完美无瑕,她也完全愿意接受。
然而就算如此。
仅仅只是表面微瑕,这样的美梦都不愿意让她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