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着吹乱了少女的发;感觉到北岛文世脱离麻木无感的状态,神智缓慢回笼……
过了数秒,确认北岛文世暂时没有敌意,莉绪将后背包捞回怀中,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平复紧张的情绪后,脑袋才有心思接收北岛文世带着渴望的询问。
「妳想要离开?」她问。
北岛文世垂眸,身周的黑色雾气渐渐减弱,无神地溢出破碎的呢喃:
「他们说『只是开玩笑』,所有人都只是在开玩笑。」
「泼在我身上的水、弄坏的课本和衣服、被剪掉的头发,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只是想平静度日,为什么不能如愿?我都跳下来了,为什么还得苏醒呢?」
北岛文世随着一声声低语,她的咬字逐渐清晰,声音近到仿佛正贴在耳畔。
「妳可以让我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对吗?」
阴气入侵的疼痛没有让莉绪改变脸色,可北岛文世的乞求与期盼,却让她不自觉抿唇。
鬼魂的容貌不会随着时间老去,北岛文世被永远定在死亡时的年纪……那个正好与齐木莉绪相仿的年龄。
在花样年华、最青春焕发的时刻,有人坚定地追逐着梦想,也有人渴望迎来平静的死亡。
莉绪凝视着北岛文世,轻声说道:「……放弃自己生命的灵魂,是不会有来世的。」
她对小山同学说谎了。
鬼气也好、灵力也好,都是从生命中诞生。
生命是一种流转不息的能量,不仅限于一世的□□,而是一个连续的周期。因此,放弃生命被视为对这无限循环的中断,能量一旦中断,对自我存在本质的否定会使生命失去进入下一循环的资格。
中断了,能量就散了。
生命就消失了。
齐木莉绪她接触过许多鬼魂,各有悲伤或者无辜之处,但她都能尽力抓取罪犯为鬼魂平冤……只有自杀死的鬼魂,齐木莉绪无能为力。
她不可能试图留下,北岛文世已经快变成恶鬼,变成恶鬼会很痛苦,也会失控地伤害他人。
莉绪没办法让她「离开」,只能让她消失。
北岛文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回归平静,「这代表,我再也不可能经历相同的事。」她勾起唇角,「这样很好。」
回忆起过去,北岛文世其实想不起几件值得高兴的事。与父母不亲近、朋友不关心、同学看不起,支撑她走到高三的,是每天早上平等洒落的阳光,以及坐在窗边时不时抚过脸颊的风。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北岛文世选了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投身于阳光与风的包围中,一跃而下。
「在被欺凌的过程中,我发现并不是我做得不好,而是他们需要我。」北岛文世语气淡然,缺乏起伏,仿佛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却始终噙着一抹松快的笑意,「他们需要一个学习之余的谈资作为消遣,而我不幸被选中了……仅此而已。」
北岛文世抬起头来,发出感叹:「要说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都死了——死于非命,死于自作的孽……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只是,他们死了,我心中的仇恨又该如何报?」
齐木莉绪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睛深邃而明亮,沉默地接收了她所有的自白,包括心路、包括茫然、包括忏悔。
「但是佳奈真的要死的时候,我后悔了。」
她本就不畏惧死亡,成为鬼魂的日子更淡化北岛对生死的感受,模糊了那条界线。直到昔日好友差点命丧于手,北岛文世这才猛地唤回生而为人的心。
她不想报仇了。
「我恨过、怨过,可是现在我只想放过我自己。」
于是话题又绕回那句话——
「帮帮我。」
北岛的每一个字都如远处飘来的微风,带着丝丝疲惫与无奈。
北岛心意已决,莉绪没有任何拒绝或阻拦的立场,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她打开一直抱在怀中的后背包,开口处冒出了一点金色不织布、再往下是一双暗黄的刺绣眼睛……如果有其他人在现场的话,或许能一眼认出这正是小同学平时放在床头的那只玩偶,以弟弟为形象,莉绪亲手缝制而成的空助娃娃。
她曾经和同期说过,这是她最喜爱的一只玩偶。
拿出空助娃娃后,空荡荡的后背包便没了用处,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莉绪手指轻抚过空助娃娃的脸,这得来不易的奇迹,是目前莉绪拥有的驱鬼能力最强的物品。
她轻轻贴近娃娃的额头落下一吻,深吸口气,当再次抬起头时,手却毫不犹豫地扯开娃娃身后的缝线。
撕裂声在这个夜晚被放得特别大声,随着背部被她的手指粗暴扯开,娃娃的四肢无力下垂,没有支撑力的脑袋也如断了脖子般,内部棉花随之露出。
莉绪面不改色地把手伸进去,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符纸,它护了主人数次,仿佛浸透了岁月的痕迹,带有一种厚重感。
「如果还有什么想对生者说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北岛文世看着这位灵能力者松开手,珍视的玩偶便应声掉落,摔在地上时几缕棉花滚出,乖巧地贴在灵能力者的脚边。
灵能力者没有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