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以为,这败坏风气的俗文集为何如此受人欢迎?”唐西妗上前一步,礼貌反驳,“仅四天便传遍梁州,售出足有千余册。”
陆目目光严肃,扫视这后生片刻,辩道:“民性本愚,分不清何为圣贤,何为莽夫。身为夫子,正有义务纠正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圣贤书。”
“俗文集之流,使民更愚,败坏他们的德行,让他们分不清美丑,蔑视礼教,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乱之日也不远了。”
唐西妗气势不减,回道:“我听人说,天下由陛下与士大夫共治,为何愚民能使天下大乱?政策不问百姓意见,却又要管着百姓所爱之物。何况俗文集乃商人逐利之作,专为平民提供,经史子集固然高雅,但有哪个贫民有机会读上一二?”
“要我说,百姓喜欢的,总有他的道理,夫子您爱圣贤之作,凭什么不许人爱看通俗之物?只要夫子不刻意去找,那东西会碍着您吗?”
“你……你,”陆夫子手指颤抖,被气得不轻,“胡言乱语!”
唐西妗后退一步,这夫子看起来还不到五十,不能这么容易气出病吧?
“俗文集影响了我的学生,就是有害!”陆目不欲再争,朝洛二挥手,“正霖,送客吧。”
唐西妗给他面子,立即转身离开,陆夫子比刘夫子年轻得多,却还没有刘夫子懂得变通,这已经不是老古板了,这是脑子有问题,硬守着一条死道理。
有观点以为近代的白话直接斩断了传统文学的文脉,操之过急,留下太多弊端。唐西妗学了文科,但对这些了解较少,在她看来,白到什么程度都没问题,只要比文言更易懂,让普通人更易学就是成功。
所以她专找了人来润色,由她写出来的那些白话,更带现代味道,与这时代通行白话还有差别。这要直接拿到陆夫子面前,估计能把陆夫子气晕过去。
她只管把这个可能带过来,怎么发展还要看大家怎么用。没有后世那些国家影响,景朝的白话定能发展出独属自己的韵味。
洛二后一步出来,苦着张脸,“祖宗哎,怎么就吵起来了?我在前面说着呢,干嘛白惹个人?”
“问题不大。”唐西妗摇头,不论怎么说,陆夫子都不会改变他的观点,还不如现在撕破脸,好过以后假惺惺互相奉承。
唐西妗:“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就这么着吧。”
洛二叹气,“那以后他的文章,咱们还收吗?”
陆夫子总有本事惹得众人烦,连脾气这么好的西荀都能惹怒,若不是他对史学研究颇有见解,他父亲不会请这么个死板的人过来。
他对陆目观感同样不好,但多年的教导告诉他,到了读书人这里,许多道理是行不通的,少点冲突就多个机会。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功夫要做好。
“只要写的好,为何不收?”唐西妗没那么小气,“人无完人,就是有些人品不行的人能写出惊世巨著,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不讲那么多。”
“好,不想这些了,不是说要在学堂好好逛逛?”洛二笑起来,“找上我可是找对人了,我能带你逛个遍,你瞧谁能做到?”
唐西妗白他一眼,“真厉害,我把正婉叫来试试?”
“这么拆我台是吧?”洛二不忿,“那你要失望了,我可比阿婉了解多了。哪个书架上有什么禁书我都知道。”
大可不必,她不想看有什么禁书。唐西妗连忙求饶,“那还是算了,洛兄,带我了解布置就行了。学堂里平时都教什么?我听说京城学堂甚至会教算学医学这种。”
洛二直接带唐西妗走到一处板前,指认道:“看,这上面都详细写着进了学堂能学什么。我们没条件开办医学课,那都是世代传下来的。算学、律学、兽学样样都有,只看人是否想学。”
景朝官方办学都有年龄限制,以后的州学是否会放宽要求还不得而知,但国学只招收十四至十九岁的学徒,还要父亲或祖父有本事才能进,不然,统统打到其他学馆中。
洛家学堂这种由私人承办的学校,能设置这么多种课程属实不易。虽叫学堂,这里还承担着书院的功能,平时编修典籍全由学堂负责。但不归官方管,洛家学堂只需对自家学生与老师负责,在教育上本也没有多大限制。
板上细细划分了不同课程所属老师,每位学生只能选择一种学问,等经学过关之后修习。是的,选课的前提是把四书五经搞好,实在没有天分再去学其他的。
“洛兄,我听闻陛下下旨广开州学,若刺史请求,洛家学堂是否想做州学?”
平心而论,做了州学能招收更多学生,但这学堂就不会再带洛家的名头,要教什么也得等上面统一安排。她若是这学堂主人,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出头了,当然不想交给州府。
洛二摇头,“我父亲先前与大哥商量,决定还自己开,不去凑这个热闹。若刺史有需要,洛家必出一份力。多开个州学,让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