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赶紧站出来，行了一礼道：“父皇容禀，儿臣并未告知驸马中秋宫宴上也要给儿臣准备一份节礼，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说白了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清不楚，真逼着沈轻晏一道演戏，没准儿适得其反。
皇帝颔首，正要嘱咐女婿往后得上点心，就见沈轻晏起身走到昭宁身边，拱手行礼，“父皇，儿臣给昭宁准备的是惊喜，是以昭宁先前并不知道。”
皇后本来觉得女婿这般也情有可原，何况知道夫妻之间的感情不在这上头，没太在意，但此刻眼中也不免含笑。
说到底，人人都有的东西，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
昭宁有点急了，嘴唇尽量不动，低头小声道：“是不是惊喜，明眼人可都看得出来，你随便找个东西来替，当心犯了欺君之罪。”
“嘀咕什么呢？”皇帝在上首问，“有什么话是朕不能听的啊？”
自然谁人都听出来这是心情极好的打趣，沈轻晏微微一笑，言道：“请父皇等待片刻，儿臣这就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昭宁更加心急，偏偏五公主还故意来了一句。
“六妹夫的准备，六皇妹当真一概不知？可别是六妹夫临时抱佛脚，这会儿打发人出去随便挑了个什么罢。”
沈轻晏头一回拿正眼看她，淡然道：“五公主不要着急，今天我准备的礼，有给昭宁的，也有给你的。”
五公主愣了愣，心里没来由一慌，刚想问话，沈轻晏看了问剑一眼，问剑赶紧退出乐安殿，往空中放了一只精巧的鸣镝。
那鸣镝带着急促的响声冲明月而去，沈轻晏扶着昭宁的肩膀，一起转过身去。
“看。”
皇城之外，不知何处，忽然有烟花在苍穹之下绽放开来，热闹而鲜艳，似要与明月争辉。
乐安殿本就为宴会享乐而修建，高于周遭所有宫殿，四面宽阔，不论坐在哪里，都能从窗子看到外面，那烟火璀璨，映出昭宁眼底的惊喜。
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准备了这个。
比起那些从小看到大的金玉首饰，这每年除夕才能看见的烟火，虽然转瞬即逝，却更能让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陛下觉得有趣，起身往外走，其他人不敢不动，跟在其后，走到栏杆边，那烟火便好似在头顶，照得每个人眼中都是绚烂的光芒。
昭宁偏过头问：“你前些日子早出晚归，是在安排这个？”
沈轻晏道：“铁面司的事也是真的多，所以只能傍晚时带着问剑去挑选。你先别说话，再看看。”
烟火虽然美丽，但到底短暂，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停了下来，五公主在旁边看似无心且天真地说：“终究是短寿的东西，若真是送给六皇妹的节礼，显得有些不吉利……我只是说一点浅薄之见，六皇妹可不要同我生气。”
昭宁没工夫同她生气，因为就在此时，有嫔妃指着先前放烟火的地方惊呼道：“有光，还有光。”
一盏又一盏的天灯摇摇晃晃地升入天空，宛若流淌在天际的银河，它们慢慢地散开来，似乎要布满整座京城。
皇帝满意地拈着胡子，而皇后更是笑容满面地看看灯，再看看自己的女儿。
不论如何，自家女婿是用心了，至少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六驸马对柔仪公主的珍重。
昭宁正仰着头看，沈轻晏忽然道：“天边之灯到底太远，你再看看那边。”
他的手往乐安殿南边的角落一点，然后缓缓移动，随着他的动作，仿佛变戏法般，一盏天灯从墙后的阴影挪动出来，昭宁眼睛亮亮的，看着那灯在问剑的牵引下，慢慢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昭宁赶紧抓住下面的绳，这才发现末端坠了个精巧的银盒。
那银盒被打成海贝的模样，沈轻晏帮昭宁拉住绳子，示意她打开。
昭宁感觉自己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着，还有些晕晕乎乎，就像是先前被他亲吻着，很听话地打开了银盒。
一颗硕大的珍珠在里头安然躺着，被天灯的光芒那么一照，宛转生辉。
沈轻晏道：“我视公主，如掌中珠，道阻且长，愿白头相守。”
他脸上的神色是那样认真，那身疏离冷漠的气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紧张和宽柔。昭宁感觉自己一口气屏住了，从小到大，她不曾把任何男子放在心上，可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鼓动，“应承他”。
“沈轻晏，你，你之前说……”她停了下来，一双眼轻轻的眨，忽然把手中银盒放到碧琴那儿，跟着去握住沈轻晏的手，“嗯，好。”
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沈轻晏笑了，与昭宁共同放飞手中天灯。
世人皆知，卫国公府沈世子不苟言笑，清冷如冰，别说公主皇子后宫嫔妃，就是用他多年的陛下，也没见他这样笑过。
当真如冰消雪融、绿芽蔓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