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丘辞稍稍侧脸,然后缓缓转过身,说道:“再过两个月就要到秋收了,在下随意走走,看看庄稼,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大人怎会在此?”
辛容看着面前恭顺的人,眼神带着质疑:“这么巧,就走到公冶府农庄这儿了?还不交代?”
水丘辞浅笑一下:“大人明察秋毫。公冶家的小公子过段时日就要成亲了,在下会随法师入府为新人祈福。”
公冶府有喜事的消息前些日子就传了出来,辛容不甚在意地说道:“哦,我知道。所以呢,这跟你来公冶府最大的农庄,有何关系?”
水丘辞有些欣慰地说道:“在下想,公冶府应该会和陈家一样,乐善好施。”
这答案,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辛容不禁一笑:“你这书生,净干这事。怎么,来算算公冶府大概能捐多少粟米吗?”
水丘辞咳了一下,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1)不过在下真的是随意走到这里的。既见大人,又有些怀念和大人一起种地的日子。”
辛容淡然说道:“可惜了,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2)
水丘辞接道:“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3)
“你到底修道还是修佛啊?”
“在下只愿今生能修己心。”
“随你,别修迷糊了。”
“在下谢过大人关怀。”
辛容与水丘辞话别之后,倒觉得有了点意外收获。
如果到了秋收,那公冶府会不会往隐藏私占的农庄里运米粮。
只是她一个人,着实没法日日夜夜盯着。
还是要向黄大人请示,再找几个值得信任的官差才行。
水丘辞只希望辛容和黄大人的动作能慢一些,否则短时间内,他也没法尽快掌握公冶府私藏佃农私占田地的证据。
当然,他还有两外两个办法。
一是去公冶府查账本,二是替换辛容成为书佐。
可是,公冶府侍卫太多,还有暗卫,要查账还得等公冶府举办婚礼的时候才有可趁之机。
同样,他暂时也找不到机会让黄大人信任自己。
但凡代替自己成为书佐的是名男子,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
反正不过就是去京城诏狱大牢待些日子,很快就能出狱。
可辛容是女子,不仅她自己会获罪,黄大人用人不当,也会罪加一等。
水丘辞决定在公冶修成亲前的这段日子,看着些辛容。
辛容这日傍晚下职,没再去农庄,直接往回走。
只是走到一处巷子里,隐隐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她心中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转弯时,她飞身上墙,绕去了跟踪之人的后方。
水丘辞转过弯发现巷子里没人,只有墙上闪过一片黑色衣角。
心中赞叹:这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很快,他感觉到有人在身后不远处。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说辞。
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着,他突然感觉到脖颈后有掌风袭来。
这——罢了。
辛容一掌劈了下去,看着水丘辞靠墙倒在了地上。
此巷离租住的小院不远了,她直接将人拎了回去。
水丘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了椅子上。
心中轻叹一声,他看向面带怒容盯着自己的辛容。
“水丘辞,你还记得平遇县尾随姑娘的那个人,是什么下场吗?”
“在下永远不会忘。那人被大人用短刀刺伤,之后送去了官府。”
辛容走了两步,居高临下问道:“怎么?你是想被刺,还是想被送去官府?”
水丘辞没想到辛容对于被跟踪反应这么大,急忙解释道:“辛容,你误会了。我——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对你。再说,我根本打不过你的。”
辛容后退两步,坐在水丘辞对面,说道:“那可不一定。法师不是武功不俗嘛,你也跟着学了不少日子。”
水丘辞说道:“短短数月,怎敌得过你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在下此番跟踪,确实不够坦诚。”
辛容看着水丘辞,有些不耐地说道:“继续说,这又不是审讯,非得我拷问你才说?”
水丘辞动弹不得,挣扎一下轻声说道:“虽不是审讯,但是也太——”
辛容哼笑一声:“跟踪我你还有理了?就这么绑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着挨饿吧。”
水丘辞心中了然:她应该是从黄大人那里学来得刑讯逼供。
他正色说道:“辛容,你如今是郡守书佐,应当知道上官用人不当,是什么罪名吧?”
辛容原本以为黄大人与公冶府有所勾结,就没考虑过他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