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校尉府当值。
如今,这条路已经断了,他要另辟蹊径,重新进京做官,做他该做的事。
既是重生,他一定可以做得比上一世更好。
若是不像上一世那样激进,而是蛰伏抢占先机,或许能换一个好的结局。
不,不对。
明明说过但种善因,不求善果,为何他总想着有好的结局。
他不应该这么怕死的。
可他就是觉得这世间有太多让人舍不下的东西。
串烧,圆月,粉角,星河,藤房,篝火,藿香……
哪怕是看着翠绿的小苗,从田地里长出来,都会有些心动。
是不是,因为上一世厮杀太过。
这一次,方对身边事留恋不已。
过了吴山郡管辖范围,众人心情都放松了些,除了还有些生气的黄大人。
大家在驿站吃了顿饱饭,睡了个好觉,补充了体力。
官差报告了路遇刺客之事,接下来的路,驻南郡当地的县令和郡守都派了几名官差,护送了他们一段路。
公冶府的刺客们,因辛容几人毫无间隙的安排,一时没能多加思考而上当离去。
刺客头领好久才反应过来,主人既然动用他们,不至于还要再找不入流的人。
可是想着怀中揣着的记录,他又觉得或许主人安排的任务不一样,所以才多找了两拨人。
带着怀疑,他还是打算回头确认一番。
然而,黄汤中的药物起了作用。
十一名刺客总算知道被人骗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拖拖拉拉,没了力气,缓了好几天,他们才赶回公冶府。
老夫人已然气得说不出话。
拿回一张纸有什么用,黄思进人活着就能告密。
来不及处罚那些刺客,她连忙叫管家写信,连夜送去了驻南郡。
她当然知道不能在驻南郡刺杀黄思进,否则会连累当地郡守。
驻南郡郡守与公冶府有姻亲关系,同气连枝,总不会放任不管。
事不宜迟,公冶府的田地和佃农也要早做处置,以防万一。
她恨恨地叫来了一众管事,挨个做出安排。
一行人走了半月,行程过半,已经到了驻南郡的边界县城。
一路走来,总会遇到一些流民,只是这里的流民有些多了。
水丘辞见辛容修眉轻皱,骑马靠过去说道:“在下之前已经告知一些流民,可以去府衙登记。”
辛容没看水丘辞,像是在自言自语:“朝廷不是要求各郡县将公田租借给流民贫民,并重新给他们上户籍。按说这样足以使他们种田活下去了,为何还是会见到这么多呢?”
水丘辞沉声道:“在下家中以前也是有田地的。农户不仅要缴纳田税,还有算赋口钱。”
辛容看了水丘辞一眼,说道:“这我知道。田税不是十税一吗,就算加上人头税,怎么着也不至于交不上吧。”
说完,她发现水丘辞定定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问道:“水丘辞,我说错什么了吗?”
水丘辞回过神,发觉自己的眼神有些过了,稍稍垂眸,又抬眼说道:“在下只是觉得,你有时似是阅历丰富,有时又像不谙世事。”
辛容没解释,她从小又不缺钱花,更没种过地,也就没关注过。
不过声音放软了些,语气像是在请教:“流民分到的田地,朝廷不是免租金了吗?”
水丘辞移开眼,看向前方说道:“在下所知,各郡县都有税收指标。若是收不上来,那税吏也没法交差。”
辛容恍然,但还是有些疑惑:“嗯,所以像公冶府那样逃掉的税,就要从百姓那里征来。可是百姓按户有多少田地,都是丈量之后,登记在册的啊,我之前听主簿讲过的。”
水丘辞很有耐心:“确实丈量登记过了,但一定是准确的吗?”
“百姓就那么些地,就算不准确又能多记多少?”辛容顺着水丘辞的眼神,看向道路两侧的树林,问道:“怎么了,树林里有情况吗?”
水丘辞回过头,说道:“量不出那么多田地,但是还有林地草地、荒地荒山、宅地院子。”
“什么,这些也要算到百姓的田地里缴税的吗?”
辛容实在没想到这些,接下来的也不用问了。
税吏为何不管百姓的真实田地数量,因为他们只管收税,管不了丈量。
县令、郡守为何允许豪族转嫁税收,因为不是所有的官,都能像黄大人那样。
水丘辞看辛容一直沉默,声音更加轻柔:“在下也只是听说,平遇县并非如此。”
辛容轻轻摇头:“朝廷分出去田地安置流民贫民,反倒让他们负债。那还不如脱籍卖身给豪族,起码还能有口饭吃。
水丘辞安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