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辛容“浪荡任侠”的名声在外,此时抢着弹琴,倒也没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她奏出的琴声和随心所欲的姿态。
这首曲子是辛容跟母亲所学,也是她唯一认真练过多年,绝对不会弹错的一首。
毕竟,她平时的时间都用在练剑上了。
在场众人,除了几名太学生、李中瑞和水丘辞本人,没人知道水丘辞不会抚琴。
原本他们还在心里指责辛容抢着出风头,可如今却沉醉在琴声中,忘乎所以。
绛纱色的缎服,轻盈带着柔亮。
琴弦上的指尖,灵动又有力量。
水丘辞不知道,原来音色深沉的七弦琴,还能奏出轻快欣然的乐音。
辛容稍稍加快了指尖的节奏,她从小就不喜欢太过深沉的曲子。
弹琴如练剑般,没少被母亲笑着数落。
自母亲去世后,她还是这样弹琴给父亲听。
此曲没有余音绕梁之感,却让很多人心情愉快,不自觉间放下了争名夺利的心事。
一曲终了,如昙花一现,意犹未尽者众。
辛容停止抚琴时,面容多了几分淡漠。
众人看上去,却觉得他仿佛是不愿待在芸芸众生里的谪仙。
水丘辞与辛容假成亲后,听到过她弹奏此曲,知晓她是想念父母了。
还是他的错,若不是为了给自己解围,辛容怎会由琴声想起伤心事。
李中瑞本想给水丘辞找不痛快,转头看见水丘辞像是拜神一般看着弹琴之人,心中嗤笑一声:伪君子,惯会装得一脸真诚样,不知骗了多少人。
水丘辞身边有一直爽少年说道:“难怪辛都官要给大家弹一曲,确实不同凡响。”
李中瑞神色明显不以为然:加快节奏,投机取巧,让人听个新鲜而已。
他一计未成,还没来得及想第二招,见有熟人来拉他,有些不耐烦。
可是听那人耳语两句,脸色骤变,不过转过身,又努力恢复了神色。
余光看向水丘辞,见他正在和几人谈论着什么。
李中瑞面上忍着没发作,心中却在想着,明明没有人供出他,怎么还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他不经意地看了眼被几名少年围着的辛容,又松了一口气:没关系,那边不是有个脱不了嫌疑的。
辛容察觉到眼光,心想既然来了,是该考考李中瑞的时候了。
她面带礼貌的微笑,减了几分傲气,示意陶源初一起走过去。
陶源初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照着辛容之前交待的,问出了口:“李郎官,幸会幸会。鄙人不才,也想见贤思齐,可否讨教几个问题啊。”
周围有认得陶源初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纨绔都这么上进了嘛。
李中瑞回了个礼,陶源初好歹是司隶校尉府的书佐,虽然官职俸禄都很低。
“不敢当,不知陶兄有何问题,大家可以一起讨论。”
陶源初思索一下,说道:“前年和朋友一起读书时呢,听说了一道察举试题,问的是关于官吏考核的效力。李郎官不正是前年参试的,可否赐教一二。”
李中瑞心中骂了一句,这他哪记得写了些什么,别人都来恭维他,就陶源初瞎问。
想了想,搪塞了几句,说是尚书台吏曹专管此事,官吏也有需要遵守的律令。
李中瑞的答案听着中规中矩,但考试时是不可能这么写的。
这是策论题,哪能没有自己的见解,就把问题推给吏曹和律令。
辛容在意的就是李中瑞的态度。
不仅仅是试题,就是别人请教或讨论的,他也多是背书或搪塞之语。
在引经据典上,不如几名太学生;在表达自己看法上,更是应付之语。
这些讨论并不想之前古今经书之争那么犀利,水丘辞和其他人说得,李中瑞怎么就说不得。
辛容很是怀疑,“四俊杰”之一,就这水平?
窗外已是黄昏,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
辛容带着陶源初,和一些人陆陆续续走了。
过了宵禁还没走得,那要等到明早宵禁结束,才能离开了。
水丘辞和几名太学生,也向其他人告辞了。
“水丘学官,那辛都官抢着露一手,可是给你解围了呢。”
“就是,这人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歪打正着了。”
“没想到,这个浪荡游侠琴艺竟这么好。”
“他该不会是曾经在战乱时,隐居世外的名家之后吧。”
“有可能,不然这手琴艺哪里习得。”
“那李郎官家,不就是隐居世外,后来先帝立国才又出来的。”
“他家带着大量书册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