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洛京三月三,岸边柳吐金。
阳春在此处,边关碧空尽。
未央宫,议事殿中。
辛容跪着呈上了惊鳞甲。
穆盛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辛容的眉眼,一时无心关注手边的那件惊鳞甲。
辛容还在想着,陛下看见千疮百孔的惊鳞甲,能想到战场上的惨烈,更能抚恤战死士兵亲属。
黄门侍郎见陛下时不时看向司隶校尉却不言不语,开口提醒道:“陛下,这件惊鳞甲怕是不能再用了。”
穆盛低头一看,心中一惊。
这惊鳞甲好歹是件宝物,如今坑坑洼洼不说,还被穿透了几个洞。
殿内只有三个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穆盛神情愈发威严,不知在想什么,一根手指抠在惊鳞甲上的一个小洞中,眼底纠结与欣慰交错不断。
“朕——赐你这件惊鳞甲,是让你在关键时刻护身保命,你竟然穿着它冲锋陷阵,生生将它用废了。”
辛容没想到穆盛一开口说得竟是这样的话。
看似在指责她不爱惜宝物,实则在埋怨她不顾性命。
“臣有陛下护佑,活着回来了。”她眼中隐着清光说道。
“怎么朕的司隶校尉征战一回,回来竟像个姑娘,这就要落泪了。”
“陛下,臣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穆盛又低头看着那件惊鳞甲,说道:“朕的宝库里,只剩一件宝物了。去,将那把剑取来。”
黄门侍郎神情从不可思议瞬间变得理所当然。
没多久,穆盛看着双手捧着长剑英姿飒爽的人,说道:“就这一把龙泉宝剑,当年父皇没舍得用,留给了朕。朕今日赐给你,好好爱惜,别没用多久又废了。”
“龙泉宝剑?陛下,此战并非臣一人之功,臣受之有愧。”
“放在宝库里也埋没了。宝剑赠英豪,自古就如此。拿稳了,别颤!”
“臣领旨。”辛容双手捧剑,一声高昂后单手旋剑,紧紧地握着。
“既然不是你一人之功,那你自己看着办。”
“是!”
辛容以最快速度,给了战死的士兵和卫兵最大的补偿。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少,生命无价不可重来。
可再多也不可能了,否则会直接影响其他款项的收支。
傍晚吃完饭,陶源初在庭院中说道:“兄弟大人,请我来有何事啊?”
“我想让你帮我做些图文并茂的记录。”辛容亲自给陶源初斟茶说道。
“可别折杀我了,我自己倒就行。要记录什么啊?”
辛容缓缓说道:“就是我见过的一些人,听到的一些事,想说的一些话。”
“没问题。那这记录就叫《新说见闻录》。”
“好。我会让人给你说得详细些。”
辛容已经能控制住在毒发时保持清醒了。
这可清醒之中,还是有清不去的暴躁之意。
好在,还有柳慕陪着她练剑,释放暴戾之气。
只是,柳慕叹息,她的剑法回不到当初洒脱飘逸之态了。
送走了陶源初,辛容去了兰飞园看望宋昭清。
她还没回京时,留在京城的金来就报信,宋昭清生了一个小女儿。
辛容趁着自己没有受毒药影响,隔日就去看一眼。
没事用手戳戳粉嫩的小脸,捏捏柔软的小手,总觉得心情好很多。
“大人,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宋昭清坐在一边说道。
“啊?”辛容愣了一下说道:“这是你生的女儿,随你姓,名你起。”
“可如今在名义上——”
“你尽管让她姓宋,本官看谁敢说三道四。”
“这——”宋昭清懵了,她本希望借着辛容对这孩子的怜惜之情,让她成为真正的辛府大小姐。
辛容见小女娃儿哭了,等宋昭清哄好了才问道:“你去年与我说起当年许氏两千门客被秘密处决一事,那你可知先帝是让谁做了这件事。”
宋昭清将熟睡的婴儿放在小床里,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母亲没说起过。可是大人,两千人可不是二十人不是两百人,谁有足够的人手处死这么多人。”
辛容沉思一会,就出了兰飞园。
能一夜之间处死两千门客的,只能是有一千两百兵的司隶校尉了。
难怪师兄不报仇,甚至看见司隶校尉府还有恨意。
当年的司隶校尉柳宗砚大人杀了这么多人是奉命行事,可那些门客的亲朋报仇又有何错。
柳慕面对这样的仇,从何报起?
“师兄——”
辛容如今和柳慕一起住在辛府东院。
“跟我来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