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东方,漫天银灰。
朦胧夜色将散,拂晓时分一派祥和。
廊下悬挂的八角娟纱的宫灯,烛火燃尽灭了一盏。
东宫。
秦荣领着一众宫人,匆匆到了寝殿外。
秦荣叩门,放开嗓门喊道:“殿下,寅时过半,再不起身,该误了早朝了。”
声落,殿门呼啦一声猛然开启。
只见萧莫言面色如桃,长发披散冒着缕缕湿气。汇集成珠的水珠,滴落在身上的貂裘上。
显然是方沐过浴,秦荣反应过来忙催道:“殿下,当心受了风寒。”
早在秦荣说这话时,萧莫言开了门便回身入殿。
秦荣忙领着宫人入内,伺候洗漱。
萧莫言端坐在铜镜前,秦荣为其梳发束冠。
宫女将广袖正红的圆领官袍奉上前,只是将衣衫撑展。
萧莫言伸臂套上,便挥退宫女。剩余贴身伺候之事,全由秦荣伺候。
秦荣将衣衫更好,手拿玉带在萧莫言身后,准备将玉带为太子系到腰上。
秦荣见到阮翛然多少有些不放心,独剩二人便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不见阮内人?”
昨夜秦荣可是亲眼目睹,阮翛然入了寝殿再没出来。她既然整宿守夜,方才开门的为何是太子本人。
话音一落,只见阮翛然睡眼稀松,从幔帐后盈盈出来。
她贪睡了些,一睁眼身旁无人。一时迷糊,以为仍在宗正司。
她只着了贴身的白色寝衣,墨缎般的长发垂摆着。
阮翛然声色柔软如丝,昏头昏脑行向萧莫言,问道:“殿下,什么时辰了?”
萧莫言双臂伸开,好让秦荣系上玉带。宽大的袖袍,遮挡住身后个头略矮的秦荣。
阮翛然昏昏沉沉,只当萧莫言展臂邀抱,径直上前贴上了萧莫言的胸膛。
萧莫言凝着她憨态可掬,我见犹怜的姿容。低唇在她唇边,轻柔道:“不到卯时,时辰尚早,你再补会眠去。”
秦荣闻声一抬头,二人正红唇相贴。秦荣难以置信,“哎呀”尖叫一声。
阮翛然的睡意被惊吓无踪,慌乱推开萧莫言折返回幔帐后,心虚躲了起来。
秦荣手里拿着的玉腰带,险些脱了手。这衣衫不整,昨夜莫非阮内人侍寝了。
这举止如此亲密,又分明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璧人。
震惊一道接一道,秦荣回神恪尽职守,嬉笑道:“殿下,要不要记档在册?”
昨日在宗正司确有侍寝,便颔首示意记档。
“还不快,替本宫系上,赶在早朝前,本宫要亲自送陈司闺到宫门口。”
秦荣虽对二人之事有千万好奇,念起陈司闺西去,便只剩伤怀了。
阮翛然更好衣衫,顾不上别扭出去与秦荣一道伺候。
只剩乌纱长翅帽未戴,秦荣顺手将乌纱帽递与阮翛然,笑道:“阮内人,还是你来吧!”自己则退出殿外等候。
阮翛然持起乌纱帽,踮起脚尖,端端正正为萧莫言戴上。
这顶轻巧的乌纱,是无上权利的象征。他明明面上温润高贵,一瞬间,阮翛然只觉一股莫名的戾气,在他身上如惊涛骇浪涌出,似有吞没一切的狠厉。
萧莫言发觉她眼中的惧怕,抚摸了她的青丝,安抚道:“别怕,安心等本宫回来。”
话是这么说,口吻却是寒霜冷冽。
他垂下手,头也不回大步向殿外行去,顺道喊道:“开门。”
秦荣闻声将殿门打开,他踏出殿外,心思更沉。
天仍灰青,萧莫言亲手提着一盏白纸的灯笼引路。
身后的东宫亲卫,抬着放着陈司闺尸身的乌漆棺椁。
宫中不准抛洒白丧纸钱,秦荣亦提着盏白纸灯笼,隔几步抛下一枚铜钱,嘴里哽咽念叨着:“陈司闺,看清路,别走岔道了……”
萧莫言面色如霜一言不发,亦在撒铜钱。
不久后,他目送棺椁出了皇宫的西门。
乘上铜辇,去向早朝所在的紫宸殿。
东曦破晓,宫门守卫推开,厚重巍峨的皇宫正门。
颜如珩与包闻仁身着绯色官袍,一左一右领着各部官员入宫上朝。
颜如珩一想到昨夜逆子的顶撞,不由瞥了一眼包闻仁。
包闻仁步履稳健,察觉到也没憋着,打趣道:“颜尚书,昨夜没睡好吧?”
颜如珩离家前交代下去,看管好公子与小姐,绝不能让二人踏出府门半步。他是真怕颜子皓那个驴脾气,当真去包府提亲。
昨夜未发泄完的余火,此刻重新席卷心口,颜如珩阴阳怪气应道:“本官不像包尚书如此心大,吃得下睡得着。”
包闻仁亦不惯着,怪声怪气道:“本官自然亦是一宿没睡,太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