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蒙云,阴沉发暗。
阮翛然故意捶打,林千帆的后背伤处。
鲜血淋漓,她满手血迹,发髻不知何时垂散,凌乱飞舞。如同叛逃,被抓回的家奴一般不甘屈服。
出了正门,阮翛然看见等候她的东宫亲卫,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呼救,奈何那些亲卫识得林千帆。虽有诧异,仍旧一动不动。
林千帆毫不拖泥带水,径直将人扛上马车,冷厉命道:“回宫。”
有人应声赶马,车轮飞快辗转起来。
阮翛然胆战心惊,躲在马车最里侧角落。
林千帆横坐在前,挡住她的去路。
许是失血过多,林千帆面容灰白,气息急促,凶狠道:“阮翛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急了,我亦是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他若识时务,想要笼络人心,早该将你送与我。你觉得,陛下会因为你一个宫人,让太子树立新敌吗?”
阮翛然拢过遮在眼前的乱发,迎上他的狠厉,十分平和道:“林千帆,殿下与你不同,他敬我,重我,从不会轻视于我。我于他的大业毫无益处,可也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越是平静,反倒是无比坚定。
言外之音,倘若唯有她一死为萧莫言解忧,她绝不犹豫。
林千帆怒不可歇道:“你若跟了我,我定会全力以赴,辅佐太子登位。”
闻此,阮翛然对于林千帆满腔的恐惧,一夕散去。她竟有一丝忧心,萧莫言会不会拿她换取皇权帝位。
林千帆见她无言以对,只道她对太子情深义重,当真为了太子肯做任何事。醋意横生,阴阳怪气道:“早知你为了他,肯牺牲色相。何必弄得我如此狼狈。”
阮翛然咬紧朱唇,依旧默不出声。元德帝行事一向诡异多变,倘若金口玉言将她赐予林千帆,她当如何自救。
惶恐又起,她身躯不由发颤。
林千帆望着墨发垂腰,愁绪满眸更似有盈盈欲泪之感。团缩的娇躯,随着马车晃动摇摇欲坠。如同精美的白玉瓷瓶,随时会坠落七零八碎。
心生柔软,林千帆不由自主伸手去抚,她颤抖的肩头。
可想而知,尚未触及,被她如避蛇蝎挪动身躯避开了。
林千帆缩回了手,沾染血迹的虎口紧握,强忍着怒意以及懊恼悔恨。
在顺昌县的两年,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向阮祝颂求娶阮翛然,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可他偏,生性桀骜。
历来全是被那些莺莺燕燕,主动投怀送抱。他一直以为阮翛然与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故意与阮悠然打情骂俏,想引起阮翛然的妒意。终究事与愿违,弄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恨自作自受,幼稚愚蠢的行径。
林千帆有气无力,苦笑道:“阮翛然,在顺昌县,你当真看不出来,我思慕于你?”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何意。
阮翛然不理不睬,不想再有任何无意之言,激怒于他。
林千帆自问自答:“我知道,你一直知晓。是我太蠢,悠然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微微一动,背后伤口痛楚不堪。他龇牙咧嘴忍耐,轻柔似求道:“阮翛然,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你不回答,我便当你应了。”林千帆耍赖,逼她开口。
阮翛然抬眸睨视于他,说何皆是错。终究半晌一字未说,又默默垂首不再看他。
林千帆亦闭口不言,只待入了宫求了元德帝。他只要人,至于心,他坚信女子依附男子为生,成了他的人自然会改变。
阮宅,阮翛然的房中一片狼藉。
阮悠然哭得梨花带雨,砸了房内所有物件泄愤。
阮田氏见女儿没了力气,将人扶到院中石桌前落座。
“然儿,你可要早做打算,你也知道,林千帆一开始喜欢的人,便是阮翛然那个死丫头。人若入了侯府,还有贺县主那个正妻压一头,你的日子不好过啊!”
阮田氏算是看出来了,林千帆年轻气盛,若执意迎阮翛然入门,估计谁也阻拦不了。
之前以为阮翛然跟了太子,还曾嫉妒这丫头比女儿好命。
哪知这京城风云诡谲,堂堂太子朝不保夕,轻易便被关禁起来。她都能权衡利弊,保不齐阮翛然会弃了太子。
阮悠然哪能有什么主意,哭哭啼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光是那贺家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再来一个阿姐……”
灵光一现,她竟破涕为笑,拉着阮田氏的手,欣喜道:“母亲,阿姐若是入了侯府,我的日子或许不会难过了。阿姐一向疼我,总归会劝着林千帆对我好些,我们姐妹联手,还怕那个贺县主不成。”
阮田氏竟被这番说辞说动,阮翛然若非让着妹妹,只怕与林千帆在顺昌县便已终成眷属。
好在阮悠然是平妻,凭她阮翛然入侯府能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