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林千帆求您,饶阮内人一命,陛下,臣林千帆,跪求,请陛下饶阮内人一命……”
雨声喧嚣,寝殿内的元德帝,隐隐约约闻不真切。
王公公从殿外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午膳您都没用,是否让人备膳?”
元德帝近日服过药,有些不思饮食。今日这番折腾,倒真有些饿了。只是太子仍旧执迷不悟,他自然没心思用膳。
“太子还跪着呢?”元德帝明知故问,似乎又闻见嘶喊之声。
“回,陛下,不光太子,林将军亦跪在雨地里,求陛下开恩,放过阮内人。”
玉元德帝一听这话,烦躁不已道:“方才不是让你将人打发走,怎地又闹起来了?”
王公公慎之又慎,回道:“林将军知晓了,陛下要绞杀阮内人。”
元德帝抬手,王公公会意上前搭腕相扶。走到殿门口,向外眺望几眼。
冬雨冷冽,寒湿涌来,元德帝便觉得身上一冷,不由后退了两步。
王公公故意提点道:“林将军有伤在身,这淋了雨,怕是要病一场了。太子殿下,若受了风寒,如何监国。”
这些元德帝岂能不知,他瞥了一眼廊下呆立的阮翛然。
黑发如云及腰,姿态曼妙。清秀的容颜,挂着几串泪痕。梨花带雨的柔弱中,有几分坚韧。像极了冬日盛开的白梅,清丽秀雅坚强不屈。
不知为何,恍然一瞬想起了已故多年的发妻先皇后。
先皇后端庄温婉,与元德帝恩爱有加,育有两个皇子。只是天不厚待,二子皆是不到十岁早夭。先皇后悲伤成疾,不久亦追寻而去。
老来得子,有了贺皇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十岁立为太子,年过十五却被天花索了命。
念及膝下无欢,不禁老目垂泪。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王公公贴心递上手绢,又为元德帝披上狐毛大氅。
元德帝接过手绢擦拭,恍惚道:“太子,他恨朕。”
王公公叹道:“陛下,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如此下去,莫说兔子急了会咬人,这家猫变猛虎,可是会张口吃人的。”
元德帝自负并未年老昏聩,霎时自省吾身。太子入宫五载,他亲眼看着从敦厚变为城府深沉。
这五载,太子谦恭有礼,与他不远不近,以君臣相处。
他从未将太子当成儿子看待,近乎苛刻培养一个储君。
如梦方醒,喃喃自语:“他不是朕的儿子,朕亦不是他的父亲。”
元德帝眉宇深拧,雾里看花般瞧不清雨中的太子。
“你去,告诉林千帆,朕暂时不杀阮内人,让他先回府去。至于他所求之事,朕,定会考虑。”
王公公踌躇不前,这分明是给林千帆希望。那对太子而言,便是诛心。为难忧心道:“陛下,太子殿下听见,只怕会心寒啊!”
元德帝伸手指着路驰,命道:“让人将太子,拖进来。”这才又对王公公道:“去吧!”
路驰应声与几名暗卫,疾奔入了雨幕中,强行架起萧莫言往前。
林千帆失血不少,又淋了雨,此刻亦是面色煞白筋疲力尽。
王公公撑伞领着两名太监过来,一人扶起林千帆,一人撑伞遮雨。
“林将军,陛下说,让你先回府去,至于你所求之事,陛下,会考虑的。”
林千帆闻此精神一振,喜笑颜开挺直腰板,谢道:“谢主隆恩。”
王公公满面愁容,好心道:“林将军,随宫人去换身,干爽的衣衫吧!”
林千帆牙齿发颤,逞强应好,被宫人扶去西偏殿。
萧莫言被拖到廊下,雨水顺着衣衫滴落,片刻汇集成一滩。
阮翛然泪光滢滢,迎了过来,想说什么,奈何嗓子发声艰难,只说了:“殿……”
“我很好,不必忧心……”萧莫言安抚之言未说完,便被押入殿中。
砰的一声,殿门关闭。
阮翛然的心弦绷紧,无能又无力的滋味,煎熬至极。
“林千帆,林千帆……”
只见贺芷瑶疾步而来,一旁的安郡王撑伞相随。
“贺县主,当心惊到圣驾。”安郡王低声提点,哪知贺芷瑶怒道:“你来告知我,便该知晓我定不能心平气和。”
王公公从西偏殿出来,瞧见贺芷瑶慌忙上前阻拦。今日已然够乱了,生怕这贺芷瑶是有所听闻,前来御前哭闹。
“王公公,林千帆呢?”贺芷瑶不等开口,急不可待追问。
“在西偏殿,更衣……”本想劝解几句,哪知贺芷瑶哪里有心思耽搁,直奔西偏殿。
贺芷瑶毫不犹豫奔入殿内,安郡王亦要进去,被王公公拽住阻拦道:“安郡王殿下,您进去多有不便。”
安郡王面有尴尬,谦逊道:“是小王,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