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门,包闻仁面前的桌案上铺着顺昌县的兵力舆图。
萧莫言咳嗽一声,对于舆图的真实性心存质疑,于是问道:“这份舆图,是何年何月绘制的?”
包闻仁从容不迫回道:“有三载了,臣已命人去请,原顺昌县知县,阮祝颂过来,确切情况向其了解一番。还有,林千帆将军。”
萧莫言眼色一沉,终究绕不开林千帆。他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沈如山与许达通围猎之时不动手。不觉有一丝懊悔,今日若先见了白孟春与包明欢,再去宗正司,不至于有如此局面。
白雪停歇,只剩寒风凛冽。
银装素裹,澄净冷艳。
这衙门的雪景,另有一番庄重的厚重感。若是庭院中琼树挂冰,红梅傲放,只会令人心旷神怡。
阮翛然立在门外廊下,口鼻冒出白烟。盯着满地银霜,暗自感慨。若是幼时,她此刻定在雪地疯跑玩闹。
再不是无忧无虑的孩童,莫说她变了,周遭的人皆变了。
“翛儿。”
循声望去,是父亲阮祝颂迎面过来。
他身着官袍,外披了件貂绒大氅。眼下发青,瞧着精神不济。
阮翛然回应低唤了一声:“父亲。”阮祝颂到了她身上,压低声色焦急道:“你与林千帆……”
闻见林千帆的名字,阮翛然便犹如巨石压顶闷着不痛快。遂打断道:“父亲快进去吧,殿下与包尚书等着呢。”
阮祝颂撇撇嘴,摇头晃脑叹了口气,迈入门内。
一旁的衙兵迅速将门关上了,阮翛然隐闻见几人对话。听不真切,唯独听清了提到了林千帆的名字。
昨日林千帆的疯癫历历在目,心有余悸不自觉双手交握不安。脖间莫名有股窒息之感,她张口想要喘息。却呛了一口寒气,咳嗽连连又牵动喉间伤痛,面露痛楚。
原以为扳倒了沈如山父子,萧莫言这个太子之位应当安稳了。
眼下看来,还有道貌岸然的安郡王。当面一套背后,不知是哪套算计。
更有林千帆,这个可敌可友的隐患。是敌是友,皆在她一念之间。
但愿林千帆能幡然醒悟,别再执着于她。
堂内,明明碳火旺盛,三人面色凝重,只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阮祝颂慎之又慎道:“臣与许达通相识二十载,对其为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许达通身为武将难免粗野,他这镇北将军的头衔亦是刀尖上舔血换来的。臣曾听其说起过,他原是长宁侯的旧部。此事,包尚书应当清楚。”
包闻仁二十年前,还只是出仕兵部的小吏。陈年往事是有耳闻,不过许达通的履薄兵部记载的清清楚楚。
包闻仁如实回道:“许达通确实是家父从前的旧部,他这个镇北将军,亦是家父求先皇亲封的。许达通的长子,许平途依律住在京城,素来与沈子夜交好。臣,这便命人将其唤来问话。”
萧莫言颔首同意,包闻仁起身到外,吩咐人去传唤许达通的长子。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被衙兵带了进去。
包闻仁直截了当喝道:“许平途,你与沈子夜私交密切,你可知沈如山,与你父亲有何往来?”
这许平途魁梧高大,一看便是个练家子。却身穿一件格格不入的,文人的青色襴衫。
因其是质子,皇帝不准其父承子业从武,只能从文科考。即便是科考入仕,左不过是衙门里一个文职小吏,一辈子出不得京城。
沈子夜成婚那日,许平途在康亲王府见过太子。
许平途瞧清太子的模样,有慌乱撩袍跪地,回道:“回殿下,尚书大人,家父远在北疆大营,不可能与沈如山有何往来。至于小生与沈子夜只是酒肉朋友,算不得至交好友。”
萧莫言倒觉得这个许平途是个聪明人,遂开口道:“本宫命你,速去一封家书与你父亲。许公子,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
许平途果然一点既透,正经回道:“殿下的意思许某明白,我愿拿项上人头担保,家父忠君报国绝无二心。望殿下切勿听信谗言,冤了良臣。若是家父无端被人揣测获罪,定会造成北疆军心大乱。”
萧莫言如是回道:“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本宫不会妄听小人谗言,伤了三十万北疆将士的军心。只是希望许公子,能让令尊表明态度。”
许平途作揖问道:“许某愚钝,请殿下明示。”
萧莫言起身走近许平途,口吻严厉道:“去信与你父亲,若是沈子夜前去投奔,务必将人押送回京。”
“许某,明白了。”
包闻仁指了指桌案上的文房四宝,许平途会意略显拘谨过去。持起毛笔,当面书写家书。
少倾,许平途将书写好的家书,递与包闻仁阅览。包闻仁细细瞧了两遍,后递与太子察看。
只见信上写着:父亲大人在上,时至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