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拥而至的不堪回忆冲破时间的禁锢,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脑袋。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最后惨死,自己被打断了双手,送进了精神病院后,又被养父养母吸血抛弃。
痛苦的治疗,没日没夜的兼职打工,上大学被排挤欺辱,被曾经自以为的爱人放弃。
一个个画面不断穿梭在眼前,侯蕊游离在各个时期的自己当中,无一不是痛得心神俱裂,双手像是每时每刻都在颤抖,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发出尖锐的鸣叫。
她要和叶家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听到吗!”
“侯蕊。”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唤,直到越来越清晰。
一睁开眼,灰蒙蒙的视线里,徐知聿正在喊着她的名字。
依旧是松散的黑色头发和半分未改的容颜,只是那双漂亮的平日里习惯睥睨众生的眼睛此刻正写满了紧张。
侯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符,唯有两行泪从眼睛流了下来。
徐知聿似乎没料到侯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她脚边散落一地的照片里,俱是孩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他已经把那些更加血腥残忍的收了起来,不忍给侯蕊看到。
屋内的暖气温度似乎有点高,侯蕊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先缓缓,我给你倒杯牛奶。”徐知聿蹲在侯蕊脚边,把照片尽数捡起来,一一叠好后,重新放回去文件袋里。
把空调的温度往下降了几度后,徐知聿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盒今日牧场鲜榨的牛奶。
倒牛奶的时候,徐知聿心里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并顺手给林秘发了一条信息,“彻底查查侯蕊的过去,一个细节不准放过。”
侯蕊的反应不像是受到了惊恐,而更像是害怕。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法学生接触的心理学并不少。
徐知聿回想起侯蕊的新闻,只知道她是由养父养母收养的,亲生父母并不知道去处。
他没有查人家祖宗十八代的爱好,当事人愿意说,那就听,如果当事人闭口不提,那徐知聿也不会去深究。
只是刚刚侯蕊的自然反应,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神经。
徐知聿余光认真地打量着侯蕊,是因为看到了孩子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是……精神病院。
思维发散仅此而止。
徐知聿拿起牛奶,又掰开了几块巧克力放到小餐盘上。
直至餐盘放到了侯蕊面前,可眼前的人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紧缩的瞳孔在告诫着一切不安。
“喝点?”
徐知聿半蹲在侯蕊面前,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话。
要是让旁人见到了,这件事恐怕会被说三年。
从来一副正经严厉不苟言笑做派的徐知聿,居然会纾尊降贵,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只为哄一个女人喝一杯牛奶。
说出去怕是惊掉人的下巴。
可即便是这样,侯蕊也依旧听不到旁人说话的样子,一双手只紧紧地攥紧腿上的毛毯,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像白日里掉入了梦魇一般。
无计可施之下。
徐知聿沉思片刻,继而坐到了侯蕊身旁,看着女人光洁的脖颈,忍不住轻轻地把女人簇拥进怀里。
他缓慢而轻柔地扫着侯蕊的背部:“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听吗?”
突如其来的温暖气息,让侯蕊空虚呆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焦点。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在他人面前,自己会失控至此。
但徐知聿真的,今晚给她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侯蕊微微牵动一下唇角,声音像被砂纸磨砺过后的沙哑,“疼。”
“哪里疼了?你告诉我。”
“……手。”声音轻得仿佛是空气里的漂浮着的尘埃,可是落入徐知聿的心里却是千斤重。
他早已发现端倪。
此前他曾用过侯蕊的电子笔,发现是比一般的笔要重,很明显是私人订制的。
徐知聿轻轻地扶着侯蕊的肩膀,逼着侯蕊直视自己,“你的手,怎么了?”
在绚烂夺目的水晶灯下,男人脸上有着淡淡的金辉,矜贵、映丽,身上散发着凛凛之气。
浅浅地内双眼皮微微上翘,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的星眸熠熠生辉。
侯蕊抬头看向他的瞬间,从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自己。
心底蓦地一动,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整个人就像被注入了一根强心针。
半晌,侯蕊丹唇微张,在徐知聿想要倾听的目光之下,缓缓道:“没事。”
仿佛是意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