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牵着小橙子的手,一路看着店铺两侧的东西,有说有笑。花辞镜则跟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真是像极了兄妹,反倒是她自己,像个保镖。
她确实是扬州首富之女,她的父母对她也极为宠爱,不仅有先生教她四书五经,还有嬷嬷教她《家范》、《女戒》。她以为自己可以跟其他女子一样,变得端庄有礼,温雅动人。然而事实上,她最喜欢的,却是教头让她练拳脚的时候。
作为商贾人家的女儿,她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嫁入书香门第或是官宦人家,这样有朝一日,他们花家,也就有了个依仗。
花辞镜从小就不明白,为何身份这么重要,难道她改变身份的唯一途径,就是从商贾女变成官宦妇吗?就没有别的路子可选?明明父母从小告诫她,那些男人才能干的事,花辞镜也不觉得多难。
自从逃婚离家,花辞镜发现,明明不管男装还是女装,都是她。但穿着女装时,就有诸多限制,百般刁难,而当她换上男装,学着男人说话时,又变得畅通无阻,无所顾忌。
前些日子,翠微郡主去给柳素鳞送饭,结果因为“女吏”而被刁难。这俩差役后来被花辞镜亲自上手修理,不留半分情面,折腾得两人哭爹喊娘。叶安和柳素鳞对此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之而来的,是她进出大理寺,再也没有被呼来喝去,差役们都恭敬地唤她“镜姑娘”。
之后,辛叔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买些银杏楼的好菜,再去风月楼买点好酒,请那些共事的差役该吃就吃,该喝酒喝。
并且告知她,现在大理寺有叶安和柳素鳞在,必不会像郭嗣那样,上下乌烟瘴气。她是女吏,到了酒桌上,首要的是让同僚们知道个与她相处,有个“界限”。
界限之上,谈笑玩闹不无不可,一旦越界,就要受罚。而她的界限一旦定下,绝不通融。
这法子或许会让她在处事上缺了些灵活变动,但是她将来能在大理寺继续当差的保障。
结果现在看着翠微和小橙子二人在前面说说笑笑,肆无忌惮,欢乐开怀的模样,竟然有几分羡慕。谁不像如此这般无忧无虑啊。
就在花辞镜这么想着,忽然一股清雅淡香萦绕鼻尖,翠微拿着朵娇艳欲滴的花走了过来。毫无征兆地,突然将花,插上了花辞镜的鬓边。
“好看!”小橙子拍手叫好,翠微也点头:“镜姑娘果然极有灵性。”
花辞镜愣了一下,只见翠微举起面小镜子。透过这小镜,只见镜中人鬓边簪花,顾盼生姿,一时分不清是人娇还是花俏。
“怎么样,喜欢吗?”翠微一脸期待地看着花辞镜,花辞镜撩起一缕头发,朝着翠微笑道:“不愧是郡主,好看。”
翠微似是得了鼓励,立刻拉着花辞镜往胭脂水粉店去:“我们先去看胭脂!”
不对!她不是来逛街的啊!是来查假金银的,翠微不也是出来找能帮助的人吗?只好道:“郡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翠微朝着花辞镜笑了:“千岁灯,要的是缘分,而你要的是这世情百态。”
花辞镜看向翠微,这小郡主不是什么都不懂吗?而且为什么她要世情百态?
翠微见花辞镜满脸困惑,当即解释:“镜姑娘现在是女吏了吧?”
花辞镜点头,看翠微这一副突然认真的模样,不禁反问:“对啊,莫非翠微郡主知道怎么当女吏?”
翠微也没客气,当即认真地负手,开始解释:“所谓吏,不在乎男女,重要的是需得在市井间办差,混迹市井,最重要的当然就是熟知这市面上的人情世故啦,这样才方便办差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去胭脂铺能知道什么人情世故?”花辞镜看着铺子里进出的男女,翠微道:“金银钱财,并非目的,而是换取所需的手段,你说,有的人手上有了金银,不管是什么都会第一反应想要花掉?”
有道理啊!花辞镜对翠微算是刮目相看了,制造假金银的人,无外乎要换取所需,这街面上大小商铺,都是假金银最终的去处。
花辞镜不禁赞叹:“郡主不愧是王府出身啊。”
“没有啦。”翠微反倒不好意思了,拉着花辞镜的手,往胭脂铺而去:“最近素鳞哥哥教我管公主府的帐,这些都是近来才从他那里学的。镜姑娘不要笑我。”
“不会。”花辞镜摇头,她本是商贾之女,这才离家多久,竟然忘了这些她从小就该懂的本事。要说好笑,也该是她。
两人刚踏进胭脂铺,突然见了个熟悉的人——樊盈盈。
“阿镜?还有旁边这位,莫非是——翠微郡主?”盈盈露出狡黠的笑容,她身上自带的优雅,成熟,立时就吸引了翠微。
盈盈团扇轻扇,香气顺着风,轻散。
花辞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盈盈对谁都这样。
“真巧啊,莫非老板娘要替我们付账?”花辞镜看到盈盈,就头皮紧,自己在她这里已经被利用不知多少次了。这次巧遇,不会也要出点什么幺蛾子吧?
“哪里。”盈盈掩面轻笑:“我喜欢自己制些香膏,用到的香料,只有这家胭脂铺的老板有法子弄到,只好下了定,今日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