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言嘴边噙起苦笑:“我怕她到头来,还是瞧不上我。”
元盛十四年的这个除夕,沈家终于聚齐了人,虽说因朝堂后宫里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一家人各有各的担忧,但到底算是一家团圆。
饭后,沈国公领着两个儿子去祠堂祭拜祖先,沈夫人将女儿搂在怀里。
她感叹:“真真是不容易,都多少年没有这般场景了,”她捏捏沈令淑最近能摸到骨头的手,终于发现,“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瘦了许多?”
沈令淑忙缩回手,“哪有?阿娘,许是你摸错了,我今早起来,衣裳还紧了两分呢。”
沈夫人却掰过她的脑袋,细细查看了一番,她眉头皱起来,“明明就是瘦了,下巴尖了,连眼睛都瞧着大了。”
她点点女儿的眉心,“这几天吃饭跟吃猫食一样,定是又胡思乱想了不是?”,她长叹口气,“阿娘都没发觉,我的乖乖就长大了。”
“你小时候性子还有几分像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谁都敢上去挠两爪子,近来我却觉得你越发像你姨母。”
沈夫人将她搂在怀里晃,“我并不是说你姨母不好,可她活得太累,阿娘不愿意你活成那般,要是能把你再塞回我肚子里就好了。”
沈令淑仿佛被蜜糖缠住了,她在她阿娘怀里打了个滚儿,“哪里有阿娘说得这般神叨,我如今也是很能烦人的。”
“如何不是?你上回可把你阿娘吓死了,嚎得跟不要命了一样,满殿里的人都被你镇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眼泪,我女儿的眼泪这般珍贵,往后可不能再这样。”
“你须知眼泪这个东西,是越流越多的。”
沈令淑笑起来,“阿娘总是有这般多的歪理。”
父子三人回来,见她们母女两个腻歪在一处,眼睛里皆流露出笑意。
沈国公对儿子们道:“方才饭桌上可没见你们阿娘这般高兴,看来是我们的不是了。”
沈夫人斜他一眼:“的确是碍着了,我们娘儿们说几句悄悄话,你们有什么好歪缠的?”
“母亲说得很是。”
沈夫人看看自己三个孩子,忽想道:她生了他们三个,竟没一个随了自己,仪儿从小就冷冰冰的,如今都满二十岁了,至今话都不多说两句;言儿话倒是多,可内里却缺了几分韧劲,做事总三心二意;淑儿倒是有韧劲,但又太倔了些,许多事情都看不透,非得要去较个真。
罢了,将来再好好教,她不信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