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繁华大都市特有的热闹喧嚣暂且被安抚下去。
即便是被称为业内卷王专属阵地的KSI办公大楼,也在老板犒劳员工的一顿下午茶功夫里,渐渐沉静下来。
路障百无聊赖地黑掉街道岔口的最后一个监控器,把翻看人类违章小视频当作目前唯一的乐趣。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连那个吵得他音频接收器滋滋作响的冰淇淋叫卖小喇叭也一起解决的时候,内网里终于跳出一份名为“进度汇报158.0”的文件。
158.0?
狂派侦察兵觉得这个数字有点辣光学镜,点开后迅速开启了查重功能,发现和数小时前收到的“进度汇报139.0”基本无差。
除了那个没什么用的文件名后缀。
于是路障忍不住在作者本人的内线里开喷:“这就是你三番五次要求我暂停传讯等你修改的结果?”
看着界面上一长串“对方已撤回此消息”的内容提示,路障实在是火冒三丈。
然而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发来一句:“不写行动报告的人就不要轻易发表意见了OK?赶紧的,发晚了威震天大人要生气的。”
“呵,”路障冷哼一声,不屑地反问,“你还知道他会生气?”
“你这不废话吗?”红蜘蛛义愤填膺,隔着屏幕都怨气满天飞,“要真让他发现我哪个地方写错了写漏了,还不得生撕了我?”
“那你还只改了个文件名就发过来?”
“谁说我只改了个文件名的?!”此等揶揄让霸天虎指挥官本就尖锐的嗓音更加刺耳,“我那可是硬生生拿着数据板核对了一百七十五遍!又逐字逐句反复研读了四百三十二遍,把措辞和排版调整了六百八十一遍,这才写出了十九个不同版本的行动报告!你居然说我只改了个文件名!?!?”
“……”
CPU里下意识闪过“红蜘蛛”的中式翻译—“星星叫”,路障头一次觉得人类的语言系统似乎也并不是毫无用处,最起码用来形容此情此景是非常贴切的。
故而他冷漠地打断了对方的激情演讲,一针见血地挑出重点:“问题你这第十九版和第一版根本毫无区别。”
“哈哈?”
红蜘蛛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纠正道:“区别当然是在于我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武力兵!”
“?”
怒##
“……你他渣是不是活腻了?”
“……”
“啧啧啧。”
选择性忽视武力兵的暗杀警告,指挥官话锋一转,巧妙地绕开了话题:“只不过改来改去,我还是觉得第一版写得最好了。”
说到一半他又顿了顿,自我怀疑地问:“要不我还是再改一遍?毕竟小破球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
好你个der啊好。
…………
完全不打算再给那家伙任何犹豫倒腾的机会,路障忍无可忍地切断了通话,赶忙将下载下来的文件打包传输给那些和威震天连线的电子蝇,由它们把外界的消息带进去。
末了在目送小“通讯员”窜进通风口夹缝的同时,瞧见KSI的光头老板正站在侧门车库的转角处,和另一个大胡子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对于他们的谈话内容路障倒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是骤然想起,那个大胡子男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
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整支车队到达卡塔帕居住的小镇,已是饭点时分。
从未离家那么久的小姑娘站在栅栏口踌躇不前,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五年前。
回到她第一次见到这栋房子的那一天。
只是和当初基于对陌生环境心生抵触的恐惧不同,今天的不安,大多来自于街坊邻居们探头探脑的围观议论。
招摇夸张的随行阵仗令她芒刺在背,脑子里将“失踪多日”的解释陈词过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也许是怪人太多,动静太大,还不等卡塔帕上前去按门铃,房门就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卡塔帕局促地应声望去,便见印象中妇人一向妆容精致的脸庞明显憔悴了许多,身上套着简单的家居服,双手虚扶着门框,眸子轻轻往她的方向一扫,只一眼,泪水就落了下来。
“卡塔帕……?”
米勒太太难以置信地唤,声音小得像是从喉间溜走的呜咽。
但卡塔帕还是听得心头一颤,浓烈的酸涩瞬间占据了鼻腔。
“母亲。”
她尽可能扯出一个不那么丑的笑,向家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回来了。”
…………
…………
重逢后的仪式总逃不过相拥与倾诉。
米勒太太从未像今天这般恨不得把卡塔帕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每一次力度的收紧,都是她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于她没有相信新闻节目的报道、没有相信周遭看客的劝诫、亦没有相信卡塔帕会弃她而去。
只是这样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就被跟随卡塔帕一起到访的大部队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