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笔墨丹青阁,我的名字将与诗词大家并列,被世人赞颂。”
舟舟捕捉到关键:“笔墨丹青阁?”
“不错。”陈秀才露出向往的表情,“天下第一书画坊笔墨丹青阁。只有名家手笔才能入库,好画好诗,好赋好词,一日流水过千金。话本虽比不上诗词高雅,属于末流,但极受百姓欢迎。我登上顶端后,我将走马过全京,前呼后拥享尽荣华,我的名字,我的话本,都将流芳百世,风光绝不会比那京城第一才子差。我要让曾经排挤我的、嘲笑我的人都看看,是他们错把璞玉当顽石,我陈大并非一无是处。”
舟舟遐想连篇,满脑子都是笔墨丹青阁的盛况,但不知为何,真正触动她的却是最后一句,她听过后心脏隐隐作痛。她是个失忆的女子,不知身世背景,冬景总拿难听的话激她,好像她真的一无是处。舟舟心存不甘,她觉得自己可以是块璞玉,雕琢之后,甚至能变美玉。
她顺口问一句:“谁是第一才子?”
“去年是那位作《邀月赋》的闻人璋,今年尚未出现能超过此赋的奇作,大概还是他。我看过了,那位才子赋写得确实好,但比我《驸马传》还是差一些,你快继续往下看。”
“哦。”
舟舟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她往下翻书,下一页,书生猝不及防中了状元,然后走马游街,被八个公主同时看中,于是他八个都娶了。
舟舟将书合上:“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驸马不是想象中的驸马,舟舟有些失落,可她想象中的驸马是什么样子?
陈秀才将她拦住:“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
“我没带钱,掌柜只许我看两眼。”
陈秀才大手一挥,豪横道:“我给你买,这书送你了。还有《进京记》《赶考记》《升官记》,一并送你。兴阳人不识货,他们根本不知道我马上就能将书卖到青禾……”
舟舟推拒不过,只好收下。离开书铺后,她捧着书到处逛了一圈,兴阳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只是并非她最终归宿。舟舟心想着差不多要离开这里了,于是买两个包子,花了些力气爬到附近山坡,站在上方,她能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
小船撑竿走,斗笠钓鱼翁,青瓦白墙水波荡,行人闲走货郎忙。
难怪张墨不想搬去城里,以他的家底,在这种地方生活绝对安逸。
舟舟拿书垫在地上坐,手上的包子用油纸包着,皮薄馅大,此处只她一人,不用顾及什么形象,因此她狠狠咬了一大口。
舟舟腮帮子鼓起,眯着眼,慢条斯理地咀嚼。微风轻拂,春景融融,没有人笑她失忆,没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天地之大,好像只有一个舟舟。
前方有一片油绿绿的草,是山间常见的野草,中间夹杂着颜色较深的草茎。马上入夏,因此绿得深沉,墨绿杆茎上,时不时冒出几朵黑色野花,花蕊纤长雪白,根根张牙舞爪,花被风吹过时摇头晃脑,奇异古怪,别有一番趣味。
舟舟被逗得笑了两声:“哈哈。”
女娲造里时肯定费了不少工夫,浓墨滴在纸上,所以才有这种黑色花瓣、雪白花蕊的……
舟舟眨了一下眼,瞬间从地上站起,她不会认错,眼前这丛正是洛听风寻觅已久的“入凡尘”。
绿色的花萼缓缓将深裹其中的颜色吐出,黑色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等到花开至盛,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入泥土,一片片往下落,太快了,难怪洛听风遍寻不着,想来他以前没亲眼见过全株,对这东西知之甚少,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想过舟舟能寻到,所以没有仔细给她介绍。
画上无刺,洛听风却告诉她这东西长刺,舟舟以为是画出了差错,凑近看到茎上有一圈近乎透明的绒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刺?不开花时,这东西和普通杂草无异。
它是通体带毒还是花瓣带毒?是全株有用还是花朵有用?如果是花瓣,脚下土黑,入泥之后根本看不见,这得天大的机缘才能遇到。
舟舟正是这天选之人,她不知这一丛花多久绽完,够不够时间给她上山报信,如果人来之后花已经全部谢完,难道还要在泥里一瓣瓣挑拣?
舟舟见草又短又矮,每株之间都隔了一些距离,她不敢伸手直接碰,于是将目光移到话本上。她将书本从中间张开,然后啪一下夹住正在绽放的花株,接着往上连根拔起。
总共四本书,啪啪啪啪连拍四株。
还有一张油纸,她将包子丢了,隔纸撸下几朵花。
舟舟摘得胆战心惊,隔着衣袖捧起上山时,她手都在抖。
*
三月,最后一天。
案上是一张白纸,洛听风提笔蘸墨,重伤之人脾气躁郁,不想多写,意思到了就行。他不假思索在纸上写了个“弑”。
白钰侍立一旁,见字背后一凉,劝道:“公子,还不至于……”
洛听风继续抬笔,白钰拦不住,浓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