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神色骤变。
十天时间,哪怕此人势单力薄,也足够她打听消息,若她贼心不死,甚至能跟在舟舟后面去到桃花渡!
*
舟舟床头挂着周涟漪赠她的草药香囊,夜间嗅着药香入眠,天微亮,又伴着药香醒来。
舟舟将香囊取下,凑近了闻,感觉这东西不如最初几天好用,药效也因人而异,助眠安神的效果时轻时重。舟舟睡不着,有些难受,但她很喜欢这个香囊,周涟漪手巧,将香囊做成蝴蝶模样,舟舟决定等药效彻底散去时,往里塞一些细棉或者干花,无论往里面放什么,只要把绸面撑起就好看。
大璃风靡佩香囊,友人赠礼,家人祈福,男女传情,皆可附上一只香囊。
舟舟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件事,她曾经被人退过香囊。
昨天,哪怕舟舟读了《邀月赋》,她脑海中有关闻人璋的记忆依旧如罩雾一般模糊,现在她看着香囊,竟能想起一部分。
闻人璋是享誉盛名的京城第一才子,初见面时,他给舟舟摘过一朵她够不着的花。
舟舟见过许多给她献殷勤的男人,冲着她的脸,冲着她身后权势,这种人太多了,并且大多畏惧她母亲威严,几乎不敢把心思放在明面上。
而闻人璋那时刚踏出闭塞的书房,别人邀他赴宴,他独自荡到偏僻的角落,背影孤高,目光却写满了拘谨与无措。舟舟是各种宴席的常客,随心所欲惯了,她摘不到花心中气愤,正准备叫人把树砍断……
舟舟回忆到此,把玩香囊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可能,哈哈。”她略显心虚地笑了两声,举着香囊自言自语,“我是个温柔细腻的女子。所以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我摘不到花心中郁闷,准备最后再试一次,不行就撤……”
舟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回想。
她盯着枝头那朵艳丽的花,踮脚抬手,仍旧够不到,遗憾之际,花落了。
闻人璋将刚折的花递到她面前。舟舟微愣。
她不接花,他就一直伸手。舟舟也不说话,耐心地打量他。闻人璋相貌俊逸,身上一股子书卷气,心中的傲气驱使他把背挺直,眼神与其他赴宴之人不同,不带名利与算计,他目光还是清澈的,只看她一眼便垂了下去。那时舟舟还在想,这人到底是觉得长时间与女子对视失礼,还是他根本就不敢看自己,直到闻人璋脖子都红了,她才伸手接过花,转身离去。
初次见面,二人均是一言不发。
后来又见几次,偶尔会说几次话。
舟舟欣赏温润如玉的男子,像她爹一样,脾气好的人不会凶她。她以前进宫,常遇上皇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那群人嘲笑她力气小,质问她为何没遗传到母亲上阵杀敌的本事。舟舟尝试提起母亲的长枪,却只能抱起它走,试过用短小的匕首一击制敌,最后削到自己的手,那些人笑声更大,还总拿刀剑吓她,好像在她这里,文武必须分个高低。
母亲想让她随心所欲地活,舟舟尽力去做,结果用力过猛,看别人不顺眼,看刀剑不顺眼,也看自己不顺眼。
但那段时间,她看闻人璋还挺顺眼的。有人让闻人璋离她远些,说她并非善类,闻人璋居然说三人成虎,让他们切莫笃信谣言。
舟舟有点开心,想与闻人璋多说些话。但她与他说的话越多,他逐渐从低头到与她平视,从平视到时常忽略她。这要是换成是别人,舟舟要挖掉那人眼睛。又有一次,她与闻人璋在小亭偶遇,离开时不小心落下一个香囊,她想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去捡。
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很快,香囊被人退回,闹得满城风雨。
后面的事忘了。
……
舟舟翻了个身,手臂垂落时不小心将蝴蝶香囊摔到地上,她快速将东西拾起,手指轻轻在蝶翼处安抚两下,重新将香囊挂回原处。舟舟不再赖床,撇开杂念起床梳洗。
她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眼睛被水糊住了,水珠滴滴答答落回盆中,一汪小池荡起无数涟漪。
舟舟清清爽爽擦干净脸,推门而出,朝阳升起时,已经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