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面前送了送,“这是天蚕蛾吧?” 周南低头看去,有些惊喜:“没错,是短尾天蚕蛾。” “很少见这么漂亮的蛾子,”袁朗抬眸望向周南,再说出的话却有几分语重心长,“周南,我希望,你不仅可以宽恕他人,也可以宽恕自己。” 四野的蛾子飞快地扑向白布,熙来攘往,络绎不绝,而在夜风的呼啸中,袁朗的话随着模糊的嗡嗡声落入周南的耳朵。 周南头也不抬,只望着袁朗手臂上的天蚕蛾说:“我对自己挺宽容的。” “周南。” “嗯?” “你愿意告诉我,你不愿留下的真正原因吗?” 闻言,周南快速地瞥了袁朗一眼,随即又移开目光,将视线落在白布上的一只土黄色的裳蛾身上。 她知道有些事瞒不过袁朗的眼睛,而他也的确指出了问题所在,并且一语中的。 事实如袁朗所言,并非周南找不到留下的理由,而是她有不能留下的理由。 袁朗清晰而温厚的声音在寒凉的夜色中酝酿成醇厚的酒,一点一点地引着周南沉醉。 他对周南说:“换句话问,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目标,感觉人生骤然空虚起来,天大地大,可你比别人幸运,因为你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但你又倒霉地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袁朗朝着白布上的昆虫扬了扬下巴,“你和它们一样,都是追光而来,但它们得到了圆满,可你却依然在黑夜中横冲直撞,找不到想要的光源。” 说完,袁朗下意识地掏口袋想摸烟出来,但顾忌此刻他和周南正与飞蛾爬虫为伍,他的手便转了方向,随意地扯了扯衣服。 “瞒不过您。”周南注意到袁朗的动作,递给他一块糖。 袁朗接过糖,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品着糖的甜腻,接着说:“如果你在我们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光,那你回老部队后,能找到吗?” 飞蛾来来往往,落了周南满身。 她凝眉沉思,嘴唇紧绷,随后她轻轻摇头。 此时,穿林而过的风如滔滔流水般从两人身畔淌过,周南垂眸凝着一只裳蛾,轻轻地开了口:“我来A大是因为一个少年时候的故事,现在这个故事结局了,并且不算圆满。” 袁朗引着手臂上的天蚕蛾落回白布,并一反往常慵懒的神态,用宽和的眼光安抚着周南,“如果是这样,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洗耳恭听。” 袁朗温声说:“在结局之后,故事会重新开始。” 这句话像是永夜中的一点光,而这点光落入周南的眼底,绘出袁朗的影子。 袁朗见周南并不抵触这个说法,默然半晌后,继续说:“又或者,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寻找那个光源。” 周南望着袁朗那双闪烁着流光的眼睛,忽然问:“我可以知道吸引您留在这里的光源是什么吗?” “别老您啊您啊的,我才三十,不是什么五六十的大爷,”袁朗笑了下,“叫队长吧,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 说话时,袁朗一直望着周南。 周南沉默的时间很长,而袁朗似乎是在等待她的答案,又好像只是随口说说。 静默良久之后,周南轻轻喊了声:“队长。” 但这样似乎太过干脆,沉吟片刻后,周南又补上一句:“你好。” 闻言,袁朗破颜一笑,嗯了一声,回了句:“你好,周南同志。” 然后,在明亮的光圈里,袁朗问周南:“真想知道我的光源是什么?” 周南忖道:“您可以不回答。” “还叫您?”袁朗苦笑,嘀咕了句,“也依然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夜晚的风里混着沉静之后的温热与喧嚣。 袁朗偏头望向白布上的那只天蚕蛾,温声道:“我敬佩的一位老军人说,他费尽心机却不敢妄谈胜利,他只想部下在战争中能少死几个。他说,这是军人的人道。” 耀眼的光晕灼烧着整座树林,吞噬掉了夜晚的颜色,也晃得周南的眼睛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白。 可在这一瞬间,在灼眼的热光之外,周南看见了袁朗身上的仁慈。 是的,仁慈。 周南只见过真正的袁朗两回,但在一言一行间,她也能感知到他的性格是轻易琢磨不透的。 可在短暂地交流间,她依然看见了在重重掩饰下,属于袁朗的那颗善良的心。 纵使见过纯粹的恶,并与之缠斗百回,但他依然向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