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囡五脏六腑都在疼，摘下太阳帽，抓了抓乱糟糟的长发，皮筋扯下来，把两鬓打湿的刘海全部梳上去，手背蹭了下巴。
陈思忍怔神儿，才正儿八经地仔细看到她。
莫以囡的身高在女孩子里算是出挑的，净身高一米七一，要是踩双高跟鞋大概有的男生也得抬头。可她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美女，没有浓眉大眼睛双眼皮，没有高鼻梁樱桃嘴，甚至没有小巧的尖下巴和婴儿肥。
门口的谭大爷是香岛来的，在帝都呆了几年说话有点四不像，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哇，这妞儿贼靓。
陈思忍也是这么想的，他从来不会被局限的美女定义限制住，动态静态都像精修的画报有什么意思，现在p个图谁不是美女。
她就是特别，随意到慵懒，自信放肆到骨子里。
或许美丽千篇一律，但漂亮别具一格。
不施粉黛的真实，突然浸透骄阳烈日的快活，像是把夏日跃动的音符愉悦的淋漓尽致，越是不羁越是通透。
原来苍穹一万米之下，还有这样的自由。
莫以囡似乎偏头笑了一下，盘算着自己剩下的那点钱到底能不能赔的起她那打提溜的三蹦子闯下的大祸。
算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当自己之前说的话是放屁，腆着脸回公司里再跪舔几年王诗妮。
她抖落抖落站的酸疼的腿，拍拍太阳帽重新戴上，“成，那什么，麻烦您跟我去家里拿点东西，这附近有银行，我转给您。”
陈思忍回过神，抬手用食指关节摁了摁太阳穴，眨眨眼把手机掏出来，“女士，我真的不需要赔偿，我知道您工作十分不容易。”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莫以囡一眼，把手机递过去，微信的二维码，他的私人号。陈思忍笑的礼貌，十分贴心地为她想好了理由，“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公司的废品能请您帮忙处理吗？”
莫以囡半睁着眼睛看他金光灿灿的笑，觉得格外晃眼。
这明明就是让她跳进更大的坑。
先不说她去他公司收废品就得整天看见这鸡贼的债主，还得因此背上巨额债务，低声下气地随叫随到。而且……
她环胸，无奈地盯着手机上绿油油的二维码。
这样还，得还到什么时候！
她可没有信心能骑一辈子电三轮，然后拿着巨沉的铁秤砣一个一个地称重。
是，你就说她能换成电子秤，他一个公司的废品，她是不是得卖到变成老太太，卖完就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莫以囡实在想不明白，这死男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来扶贫的？
“不不不，我这胳膊腿脚不好，实在跑不了这么远到您的公司里收。”她谦卑地弓着腰鞠躬，然后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两圈，“您看，我家也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小区，有电梯的。您要是怕我跑了就上去一趟，不费事的。”
陈思忍一想，这感情好啊，她一上去，他们开车就跑。
“我不担心你会跑，我们在这等你。”他把手机收起来，觉得错过有点可惜，性格还挺有意思的姑娘，长的也……
但我担心你会跑啊。
莫以囡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完全预判，“请您务必跟我一起上去。”
结果就是陈思忍墨迹半天，还是拗不过莫以囡。上来就上来吧，还专门让他站在门口，连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怕他跑，为了听动静门都不关。
陈思忍无意窥探他人隐私，所以举着手机消磨时间。
阿缇斯特还是没有回复，他似乎也不太着急了。隐约就是不相信阿缇斯特会被网络沸沸扬扬的骂声叫嚣地弃号潜逃。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
屋子里有点吵，突然间什么陡然碎裂，像是玻璃撞击，巨大的响声吓了他一跳，生理反应一把打开了虚掩的防盗门。
“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
一个没有风格的室内装修。
座椅像是一个打开的老式行李箱，因为皮质看起来古旧。在一侧装上了像是可以调节升降的“转把手”？箱子里是一个坐进去的形成拥抱姿势的大号棕色熊猫公仔。
桌子的四角是堆叠的旧书，五光十色，有破了角的五年模拟。陈思忍没在中国上过高中，不太了解。但用报纸包成的桌面太惊艳了，那是无规则的文字重叠起来的一张脸，创意教父“图尔特·普蒂安”。
墙面全是窗户，也像是大几十年前的窗户框，陈思忍认不清楚时期。罗列排序整面墙，山区孩子碗里满满的白米饭，坐席上观众泪流的脸，太空里漂亮的五星红旗，飞天入海的现代科技。就像是橱窗里是还沉暗的过去，橱窗外已是光明的未来。
陈思忍目之所及，似乎是一整个中国的巨变。
他还没来得及热泪盈眶，坐在地上摔的不轻的莫以囡就“嘶”地抽气甩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