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摇摇头:“不是神仙,但是我心中最仰慕的星辰。”
“你认识他?”池问柳一疏忽连敬语都忘了,忙补救道:“奴才是说,这个人是娘娘的朋友啊?”
淑妃缓缓点头,眼神已飘到了远方。
“我们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只差了半岁,他外公是我叔祖父,所以他管我叫妹妹,我不喜欢,定要他叫我名字荣雪。”
淑妃语气温柔,脸上竞泛起小女儿般的娇羞。
“他才貌过人,品行更是高洁如天上仙,一心要学成文武双全,做一番男儿功业,我虽总笑他迂腐骄傲,心里却敬他爱他,把他当成此生知己一样的良人……”
良……,池问柳吓的屏住了呼吸,这是主子的隐私,还是入宫前和别的男子的私情,淑妃是……真的还是假的?想要她的小命吗?电视剧演的那样,临死前告你个秘密……
淑妃没有看她,胸口只起伏几下很快就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我们虽然没有私定终身,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他一十六岁中了进士,十八岁又改文从武,承了世袭的柱国勋位,进宫做尚辇奉御,深得宠信。
人人都说他傻,本朝重文轻武,做武官根本没有前途,劝他从文致仕,搏一个锦绣前程,他却说,一人锦绣何如天下锦绣,大丈夫生来此天地间,当为这盛世意气一番,不是给自己求前程的。”
“他如愿以偿,官拜上柱国,又做到镇国大将军,成为了这世间最眩目的色彩。这两句诗,就是他从戎时写给我的。”
“后来呢?”淑妃淡淡停了下来,池问柳却被她讲述的故事吸引,忍不住追问。
“后来?”淑妃忽然娇媚一笑:“哪儿还有什么后来,小儿女心事哪有家国天下要紧,我们两家都是世代忠良,他注定要报效国家做一个忠臣,而我,也只能做一个妃子了,此身已许国,未敢许卿,侍奉君王也是忠心,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淑妃怜惜轻抚上画中人的脸,好像在怜惜自己逝去的青春,池问柳看着她同样美丽的面庞,却被她眼中的悲伤深深震撼,“娘娘——!”
淑妃瞬间恢复常态,笑靥如花:“小姑娘,你的志向是什么呀?将来想做些什么?”
池问柳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我想挣钱!”
淑妃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这个志向蛮不错么,不愧是户部郎中的女儿!”
池问柳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不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还是讽刺家里那个父亲是贪官,只好跟着干笑几声。
淑妃:“你这孩子性子也爽利,不象她们,整日藏头露尾烦死个人儿,以后就跟着我贴身侍候吧,先做个掌仪大宫女,没的十八九了还同那些小女孩儿们混。”
池问柳忙跪下谢恩。
她还想着刚才那个故事,见淑妃心情不错,试探着问:“娘娘,您刚才说的那位大将军,现在已经是个大官了吧?”
她其实想问他成亲了没,但没好意思,假设淑妃十八岁才进宫,成王现在差不多十六七岁,要是带兵打仗十几年,立的功都够得上封个爵位了。
淑妃淡淡一笑:“将军么,当然是战死了。”
“死了?!”池问柳吃惊的瞪大了眼,淑妃平静样子像是说一个人回家了那么平常,她却被吓住了,一点也不真实,不敢相信一个如月高洁的朗朗少年就这么死了,更不敢相信这个死字从他最心爱的人嘴里说起来竟然这么轻飘飘的。
“是啊,”淑妃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只长长叹了口气:“凉国重文抑武几十年,早就没有能打仗的将领了,我叔祖父,叔父,全都在那场凉州之役中战死了,他带兵坚守边关整十年,守住了云,永,利三州,敌国倾尽全力没能寸近一步,最后却死在了一封退兵的诏书上,真是可怜,守护这个盛世的人,却再没有机会留在人间……”
淑妃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叙说一件寻常往事,池问柳却红了眼晴。
“傻孩子,”淑妃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戳戳她:“人终归要死,又有什么可伤心,只要好好珍惜眼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白来一次也就是了。”
“所以,你才活的这么认真,是想要替那位将军一睹盛世颜吗?”
淑妃一怔,旋即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机灵倒是机灵,就是这嘴巴肠子琉璃筒子似的,都太直了,倒也可疼。不过你并没有完全猜对,我呀,其实早就死过一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