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刑犯逃脱这件事情可能会带来非常多的连带影响。
我可以简单直白的料定,整个社会面都会因此摇一摇抖一抖。魔法部公信力遭质疑,威森加摩权威被牵制、阿兹卡班执行力被问责,还有人们对黑暗世界的恐惧,都会一轮一轮泛起。
我不担心父亲的工作压力——他在圣诞节假期与我闲聊了一些行走于边缘的往事,以及黑暗那些年的故事。这巩固了他在我眼里无往不前战无不胜的形象。
我也不担心卡莱尔的升职前景——对于时局判断,以及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些问题上,他甚至比父亲更为敏锐。
我也不担心妈妈的科研工作,因为她的工作有非常分裂的两面,一面是专心攀登科研高峰,一面是扎实转化成果。用她自己的话说,当A面干不下去的时候就去做B面,可以齐头并进也可以有所取舍,当我们暂时没有能力让世界更美的时候,就默默提升自己把世界变得更美的能力。
我更不担心曾经找过我们的狼人和大狗,也不关心与彼得有密切关系的海格。至少我此刻距离他们有些远。我没能力也不愿意接住他们的叹息。
我甚至不是很担心韦斯莱家,媒体和社会都是健忘的,彼得事件的初起,已经被绝大多数人选择性忘却了。而那些能够理性想到前因后果的人,也不会向他们追问。
我此刻唯一在意的只有西弗勒斯的情绪。他曾在父亲的讲述中频繁出现,我也是在听完这些事之后,才逐渐开始明白他心中的羁绊在何处。
我害怕他克制不住的担心、害怕他压抑,也害怕看到他狂怒。
就算我再有私心,我也不得不承认大部分学生害怕斯内普教授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对斯内普教授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他严肃严厉——麦格教授也这样;也不仅仅因为他不留情面——弗立维也从来不说二话;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他总穿黑袍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全年把自己包在黑色制服里的LOCKY教授绝不可能有那么多迷妹。
斯内普教授的情绪总是很压抑,遇到问题很少表达,但是一旦开口,就总在一个你很难预料的时刻集中爆发——他可以在课堂上忍你窸窸窣窣说三分钟的小话,但是会在三分零一秒的时候突然丢过去一个粉笔头,告诉你他早就发现了,给了你三分钟的机会都没有悔改。小伙伴们在学习习惯和实验室操作上难免有些欠缺,因此他们总是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踩了教授的雷,上课时自然难免时刻畏首畏尾,抖抖索索。
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结束了这场下午茶会,一行人又是怎么回到城堡里的。我甚至没有找什么藉口,好像也没有道别,就径直往魔药学教室方向走去了。
我得找到斯内普教授,告诉他这件事,如果他已经知晓情况,那我也要至少和他再聊一下。聊什么都行,我心里想着。
直到我被守门的蛇挡在门外,我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新换的口令。我试着敲了敲门,蛇摆了摆尾巴,有些不耐烦的环绕着锁死了门把手,冲着我翻了个白眼。
斯内普教授不在办公室。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半,我猜测他是不是出发去礼堂吃饭了。但是期末这段时间教授们都很忙,更喜欢在办公室里用简餐,没到毕业典礼的时候,很少会去礼堂。
急匆匆走到门厅,透过礼堂的门框,我看到小伙伴们围在桌边高谈阔论着,我像个探头探脑观察的猫鼬,悄悄站在门口看了几分钟教授席位,斯内普不在,海格也不在,邓布利多校长也不在。麦格教授坐在靠近格兰芬多长桌尾巴的地方答疑,晚餐还没开始,呆在礼堂的学生也不多,至少还有大约半小时才能看到大部队。
那他还能去哪?校长室还是温室?还是什么别的地方?我准备往温室方向去碰碰运气。
但是从礼堂到温室的这一路上,我几乎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感到教授那熟悉的能量场出现在附近的任何一个方向。
温室那边没有人。Pomona教授办公室也关着门,教学温室都落了锁,我们科研温室里也没有人影,我探头扫了几眼,温室里的小东西们乖乖躺在育种盘里休息,一切安静而寻常。
大约是情绪作祟,我又紧张又累,离开科研温室之后,蹲在草药学办公室门口的石阶上休息了会儿。我不知道这些教授都去了哪里。只有那些令我忧心的预感不断在心里无边无际的发酵。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晚餐开始的时间。回礼堂,还是回教授办公室?站起来往回走的一路上我有些茫然,想直接去办公室,又怕再次互相错过。宽阔而无人阻拦的草坪上,我一会儿往左走几步想抄近路去地窖,一会儿往右跑两步想着还是去礼堂,那个在三套坩埚间冷静穿梭操作的我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此刻,整个人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在原本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界里慌得团团转。
大约是梅林的眷顾,我总算想起来自己口袋里还有魔杖,“给我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