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清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人猛然抽走,顷刻间跌坐在地,怔怔地望向与父亲相依为命十余载的茅屋。
小雨淅淅沥沥,很快形成一片雨雾,将那小茅屋包裹其中,江越清心底传来一阵疼痛,她就跪坐在自家的院子前,可却无法再近一步。
那承载着十余载回忆的地方,如今什么也没有留下,那养育了她十余载的人,也什么都没剩下。
就连他的牌位,自己也没能守护住。
霎时间,悲恸、憎恶充斥她内心,她眼眶欲裂,双瞳溢满恨意,随后缓缓仰头,任由雨水淋湿自己,她想:
“给我一盏茶的功夫就好。”
果然,一盏茶之后,江越清起身,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归于平静,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篮,饭菜已被雨水浸湿,不能再吃了,果脯也已沾上黄泥,她就地刨坑,将它们放进土里。
离开前,她朝茅屋拜了拜,然后决然转身。
直到从江富手中重新拿回茅屋,否则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关于江富,她知之甚少,只知晓他在京都做生意,但具体做什么生意、在哪个位置,全然不知。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把铁匠铺开起来,等到赚了钱再上京都,或者说,把铁匠铺开到京都去。
江越清抓着竹篮的手逐渐用力,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眼神直视前方,坚毅无比。
终有一天,她要把江富的铺子买下来,让他做店里的长工,把他的房子也买下来,再高价转租给他,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届时定要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他。
江越清走在雨雾中,眼神不复淡然,今日的仇,来日必定要江富偿还。
回到木屋后,江越清感到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心不在焉吃过晚饭后便躺到床上,迷糊间又梦到父亲,他站在浓雾中。
“爹爹,是女儿无用,连您的牌位都没能护住,被江富那厮带走了。”
江越清声泪俱下,无颜面对父亲,故而跪在地上。
“傻孩子。”江远将其扶起来,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发顶,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只是却多了几条裂痕,从额头贯穿到下巴,显得异常狰狞。
“爹爹,你的脸怎么了?”江越清抽噎着,赶忙问。
“啊,这个,是......”江远挠着后脑勺,打着马虎眼转移话题。
“阿清,父亲希望看到你过得开心快乐,能找到一个好婆家,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就无憾了。
“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害怕江远担心,江越清立即保证道。
“爹爹——”
听她说完,江远脸上露出无憾的笑,身体逐渐被迷雾所吞噬,消失之前他嘴唇翕动,说着什么。但江越清没听到,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想抓住父亲的身影,奈何对方速度过快,她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眼神里却露出浓浓的担忧。
“爹爹——”
江越清跪坐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她又回到小茅屋,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跟在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身后,看他砍柴烧火,小女孩凑上去,男人怕飞溅的木屑伤到她,便给她削了个木兔子。
小女孩拿着兔子蹲在边上,帮忙把砍好的柴火捡起来整整齐齐码在屋檐下。
画面转瞬间又变了。
只见瀌雪将茅屋覆盖,茅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随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团火,火势迅速扩大,寒风一吹,火海瞬间便将茅屋吞噬。
江越清登时感到冷热交替,她想发声求救,想去取水救火,可却发现自己既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挪不动一步。
她只能看着熊熊烈火不停燃烧、肆虐。
江越清一会儿像置于火炉中,一会儿像是坠进冰窟里。
像溺水者,她感到呼吸逐渐困难,周围的一切也变成汪洋大海,她不会水,急切地想要往上浮,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沉在水中的江越清倏地睁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双手撑在木板床上,额头布满密汗,缓了一会儿才惊觉自己这是感染风寒了。
她脑袋昏沉,四肢乏力,强撑着身子下床,从煤堆里摸出银两后朝医馆而去。去医馆的路上,她才知道现在早已过了晌午,自己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明明暮春已过,街上行人也早已将棉袄褪去,可江越清还是觉得冷,她拢紧衣领,双手环在胸前尽量把自己团成一团。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的,好几次撞到行人,还险些掀翻人家的面摊,去到医馆,郎中给她把脉抓药后,江越清谨遵医嘱一连休息了好几天。
这期间有不少顾客找上门来,定制发簪、镰刀、锄头,甚至还有锅铲的,其中江越清接到一单定制发簪,那簪子是她从未做过的金牡丹花钿,为了不让顾客失望,她拖着病体又去书摊上淘了本发饰大全回来。
研究了好几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