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旨意,陶老将军年事已高,皇帝特赐他去雍州安享晚年,陶言臻却是因无皇帝召令,私自带兵闯入宫闱,本该下入大牢,择日问斩,但皇帝念在他救驾有功的份儿上,重罪从轻,命他带兵驻守雍州,任雍州军守城将军一职,无诏永不得返京。
此番变故,打得朝中众臣措不及防,谁也不知道陛下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陛下自那日假死之后,脾性便越发的难以琢磨了,前一日还在殿上大加赞赏的臣子,说不定第二日就会被拉下朝堂,砍下了头去。
一时间,朝野间噤若寒蝉,上朝时,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君凝听到消息,匆匆赶去陶府时,却被禁军无情的拦在了门外。
“王妃,您还是赶快回府去,就别为难我们了。”
“陛下下了令,今日陶老将军和陶将军便要离京。”
“我等出宫前,陛下还再三叮嘱,绝不准您见陶府的任何人。”
“陛下真这么说的?”
君凝停下了不断张望的动作,定定地站在陶府门口。
她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这样说,难不成当真是因为上一世她入宫救驾,皇帝生气了?可为何那之前的几日陛下从不曾怪罪下来,偏生是今日,陛下竟忽然怪罪。
“千真万确,所以王妃还是请回吧。”
禁军对君凝还算是客气,可君凝又怎会听话的离开呢。
自母亲去世后,她时长便被外祖父接到陶府中,一住便是小半月,可以说,她对陶府的了解,比对平康伯府的了解还要多些。
君凝离开了正门,兜兜转转来到了陶府一处院墙前。
她蹲下身,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忽然摸到了什么,紧接着,便见君凝一块块的将墙上的青砖慢慢的拿下来,随着青砖被拿下的越来越多,君凝面前的围墙终于被她掏出了一道可容纳一人身形通过的空间。
然而还没等君凝进去,墙的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君凝暗骂一声,以为自己倒霉,又碰上了阴魂不散的禁军。
就在她准备动手,将这禁军打晕时,忽然,那男子弯下了腰,露出大半张脸。
看清了来人样貌,君凝终于松了一口气。
“哥哥,阿凝终于见到你了。”
君凝已经抬起了一只脚,只差一步便能迈进陶府的院子。
然而这一切的动作却被陶言臻阻止了。
男人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便将一封信交到了君凝手中,也不等君凝反应,陶言臻便抬手将君凝已经迈入墙壁的一条腿给抬了出去,随后躬下身子,一点点将被君凝拆下的围墙恢复了原样。
君凝:“……”
此处显然不是看信的地方。
君凝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了马车内,避开了众人耳目,这才拆开了信件。
信上密密的写了许多字迹,只看字迹,君凝也知道这封信是外祖父亲自一笔一划写下:
凝儿,莫怪陛下,邶国将乱,吾与臻儿先行一步,雍州乃玄王食邑,外祖父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念,也切莫伤心,你我祖孙二人总会有再见之日。
看着信上的字迹,君凝鼻头一酸。
外租年事已高,虽身体健朗,可上京至雍州途中数百里,如今更是冬日,寒冷的紧,君凝害怕外祖父的身体吃不消。
君凝抬手抹了把眼睛,强忍着眼泪细细看着信上的寥寥数语。
她不信外祖父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亲手执笔写下这封信,其中定是还有什么是她不曾看明白的。
君凝抱着一页纸看了半晌,细看之下,也只有外祖父那句“雍州乃玄王食邑”最不对劲儿,萧墨渊如今人在上京,即便手伸得再长也管不了数百里之外雍州城的事情,可为何外祖父却要这样说呢?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晃悠悠到了王府门口。
君凝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半晌,一仆童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王妃,那位病人应了您的要求。”
仆童的声音传入君凝耳中,半晌,马车内的女子终于迟迟做出了回应。
“明日,让他在城门外十里等着。”
对此,君凝并不意外,她知道南荣冠辰一定会答应她的提议。
眼下只要南荣冠辰回到南陌,顺利登基,那么邶国的南方边境便可换来至少三十年的安定,她便也能放开手脚专心对付来自北边的敌人。
君凝回到王府时,外面下起了雪。
今年的雪不早不晚,恰在冬月。
片片晶莹的雪花落下,碰在了皮肤上,泛起一阵阵清晰的凉意。
却莫名的让君凝隐隐作痛的脑袋,瞬间变得澄澈了不少。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雾气蒙蒙的苍穹罩在头顶,渐渐的,入目只有不知从何方飘落下的片片雪花。
君凝入神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穿着深蓝色棉袍的身形。
男人的身形很高,站在她面前时,君凝视野里的雪花渐渐被一张清俊的容颜所取代。
“萧墨渊。”
君凝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声音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疲惫。